公子,没了领带、第一颗纽扣被解的张纪诺倒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看来你是休息够了,走吧。」
易未名再次神经质地整了整衣领,开门的一刻眼神一变,居然凌厉得让张纪诺不敢抬头直视。一反进门时的急躁,易未名昂首阔步,下巴微挑,双手插进裤袋,让张纪诺像个仆人一样跟在自己身后,一路上不曾回头望他一眼,似乎他低微得近乎不存在。
张纪诺只得紧跟在易未名身后,直到前方带路的人在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前停下。
张纪诺能看到易未名深呼吸时挺起的背肌,能看到他发力推开大门时手背上冒出的青筋,也能看到门里那位坐在轮椅上形容消瘦的老人。
老人从爬满整个窗子的爬山虎上收回视线,转过头来看向推门的人。
张纪诺听见易未名这样喊他:「父亲大人。」
张纪诺这时才看到原来在房间角落还站着个半老的男人,正扶着茶壶弓身往茶杯里注入红茶。这时他的双眼冒着阴森森的青光,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不、也许他怨恨的对象从来都只是挡在前面的易未名。
红茶特有的温和香气完全起不到化解空气中飘着的剑拔弩张冷意的作用,反而徒添了几分诡异。
原本父子相见的温馨场景居然像足了仇人见面的戏码,真叫人吃惊。
最终还是易未名的父亲先软化下来,抬手示意易未名坐下,然后挥退了一直候着的仆人。
从进门开始,老人浑浊的眼就盯着张纪诺,让张纪诺如坐针毡。
「有客人啊。」苍老的声音就像磨在玻璃上的砂纸,让听他说话的人难受得脊梁发麻。
「我选了男人。」易未名没有直接回答,反倒靠在沙发背上,翘起双腿右手托腮,浑身上下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没有得到任何准许,张纪诺连悄悄坐下都不敢,只得走到易未名身后,效仿易笼做过的,垂手低头乖乖站定。
老人没有表态,于是易未名接着说:「易家后继无人了,反正也就只剩我一个。你想要正统的继承人就努力努力自己生一个吧。」
易未名嚣张地起身翻出了两只杯子,捉起装着红茶的茶壶,给张纪诺和自己倒了一杯。
张纪诺忐忑地接过,双手托着茶杯进退不得。虽然没有喝下,但做过特训的张纪诺一闻香气却就知道了原产地。他不由得感叹,老爷子倒是懂得享受。要是他日年老,他也能住上这种大宅喝上这样的红茶,还有人伺候就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与其有这样一个闹心的儿子,又是被软禁又是被夺权的,不如还是当个普通的老头子好了。
老爷子似乎不太在意儿子的无礼发言,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就能让张纪诺抖成了筛子。
「我可以找易笼,他对易家绝对忠诚。」老人喝了一口红茶,悠闲得像是在与孝子共进下午茶。老人高杆淡定的表现让张纪诺感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要修炼到这种程度,自己还有几十年要熬。
「他喜欢大哥。」易未名扔下一枚重磅炸弹,从张纪诺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勾起嘴角的一点侧面。他不确定易未名是不是又扬起了惯常那种让人不适的嘲讽笑容。「其实他也是你的私生子吧,你说同性恋是不是有遗传的呢。易笼他要也是我哥的话……」
「……我可以让他乖乖地结婚生子。」老人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几滴红茶就这样洒在盖腿的毛毯上,却没有反驳易未名的话。
啊,真是个可怕的假设。大家族风光表面下的激流暗涌,实在是太让人心寒。
「他只听易家家主的命令。」易未名放下手中的杯子,好整以暇地双手交握置于腿上。
张纪诺不明白易未名为什么总要那么嚣张地顶撞自己的父亲,或许他的父亲曾经漠视他、看扁他,但易未名这算是在做什么呢,不停地报复?毕竟他的父亲还是把家业全盘交给他了,作为现任家主,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我是他的养父,也曾是家主。」似乎是易未名的刺激奏效了,被触动到某一点的老人呼吸加重,骨瘦嶙峋的手用力拍在轮椅的扶手上,接着不住地咳嗽。
叱咤了多少年的人物,始终还是不敌时光的考验。
「但现任的家主是我,也是最后一个。」易未名这时却站起来,看上去已经不打算再与自己的父亲交流,对张纪诺抬了抬下巴,再次双手插袋作势转身离去。
「……你赢了。」老人沉默了一阵,在张纪诺掌心的汗快沾湿西裤的时候,缓慢地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条项链。
项链上是一只造工精致的白金男戒,张纪诺瞪大眼睛才能离远看清那刻得密密麻麻的花纹。
月桂枝伴着蔷薇,缠绕在戒指上。张纪诺觉得这戒指于是说是戒指,倒不如说是象征胜利的桂冠。就像古老的雅典流传下来的传统,给胜利者献上桂冠,作为一种仪式,成就一位英雄。
而此刻,他作为唯一的见证人,目睹了整场的加冕。
「这算哪门子的奖品。」易未名抬手,看着戴在中指上的戒指,眉头紧皱。
「易家的荣耀,历来都是最好的奖品。」老人苍老的声音有点颤抖,时光沉淀在那里面,却有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好像幼年时大人常用的那种神秘得让人恨不得马上长大的语气:等你大了,你就知道……
等到少年真的长大了,才发现那些自以为是的憧憬,都是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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