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护着他……
绝不能让众人觉得他们有所瓜葛,有所牵连。
绝不能让大家觉得楚晚宁是脏的,身上沾染了踏仙君的罪孽与腥甜。
他要护着他。
护着他……
腹腔内犹烧一捧火,痛至断肠。耳边隐约听到木烟离在冰冷地逼问:“什么叫做欺师灭祖?”
他不说,他不说。
指尖在粗粝的砂石地面磨蹭出血,额前碾得猩红一片,他佝偻在原处粗喘,犹如濒死于河滩的鱼……
他不说。
抵御诉罪水和抵御天问是一样的,只要死咬牙关,最后总能忍过去。
他就在天音阁的诘问,众人的侧目中挣扎着,困兽般嚎啕着。这折磨太深了,寻常人连天问都不能忍耐,而这比天问审讯的滋味痛过百倍千倍。
他觉得肠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拧紧,撕扯,绞烂,血r_ou_斑驳的疮口被盐水淹及,火辣辣的疼,腕骨钻心的疼。
木烟离的声音显得那样遥远,犹如隔着海洋传来。
“所谓欺师灭祖,究竟为何事?!”
他不说,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咬破了嘴唇,口中是血,却不流泪。
和被关在狗笼子里的七日一样。
他不哭。
他的眼泪,只会是看客的笑柄。
没有人会怜悯,他也不稀罕这些人的怜悯。
哪怕痛到死,痛到肝肠寸断,也要忍着。
木烟离还在居高临下地审问着:“你对楚晚宁,究竟做过什么?”
太痛了,到最后眼前竟生幻觉。
他恍惚看到楚晚宁百年之后飞升成仙的模样。依旧是皓白如雪的衣冠,眉眼英俊,气华神流,不笑的时候目有锋芒,笑的时候锋芒便化了,成了一湖一海的温柔。
“不曾……”
木烟离愣了一下,朱唇轻启:“什么?”
墨燃喉咙里格格碾碎,沙哑至极:“我说错了,我不曾……我没有……欺师……”
抬起眸子,血丝纵横,瞳仁却亮。
“灭祖!”
字句咬碎。
“……”木烟离脸上也不知是怎样的表情,似乎有一丝惊愕,又似乎有一丝茫然,但她生的太冷了,惊愕和茫然很快都被凝冻成冰,她顿了顿,说道,“继续陈罪。”
墨燃咳着血,肺部像是被搅碎了,呼吸时都带着混浊的腥味。
他躺在地上,等诉罪水巨大的疼痛过后,浑身都已s-hi透,脸色苍白如纸,他的脸颊贴着地面,发丝沾染在面颊上,喘息着。
木烟离不由自主地上前了半步。
她盯着他:“继续陈罪。”
“无罪……”墨燃阖上眼眸,哑声道,“可陈。”
木烟离便命一名弟子前去取了墨燃的一点鲜血,而后抹在玲珑砝码上,那砝码阳刻了“功善德”三个小篆,是用来测量此人功德的。
她把砝码掷入天秤中。
天秤在缓缓浮移,除了墨燃,所有人都在注视着那一杆金色的指针——
“粉碎魂魄”……依旧是“粉碎魂魄”……
指针在踽踽挪动着。
粉碎魂魄。
却出不了粉碎魂魄的圈子。
薛蒙握着膝头搁着的龙城弯刀,脸色极其难看,他盯着那天秤看。他尽量让自己腰杆挺直,因为知道若是垮落了,只怕再难直起。
他微微发着抖,此刻他的掌心竟比龙城玄铁更冰冷。
木烟离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望着金色法秤,那指针移动得越来越慢,在“粉碎魂魄”那片领域挪动着,几乎趋于禁止。
她拂开衣袖,淡淡道:“好了,看来大局已……”
“还在动。”
“薛公子……”
薛蒙瞪着她,他在说话了,尽管嗓音也颤抖得厉害,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指针还在动。”
木烟离道:“快停了。”
“那就等它停。”
木烟离与他视线相对。
过了一会儿,她面上浮起一丝清冷而嘲讽的笑意:“好,那就等它停。”
日头毒烈,烤的砂石地面蒙蒙浮起一层灰烟。
他们等着,所有人都望着那指针,等着它停落。可奇怪的是那指针过了很久也没有安定——
它似乎也拿捏不准对于墨微雨应当如何决断,它在摆晃,犹豫不决地往减罪的地方倾斜,慢慢地,一点一点。
木烟离似乎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她不再吭声,鹅黄衣摆委地,静静等待着神武天秤的判决。
薛蒙的指节泛白,他紧紧盯着那一根针,似乎即将仲裁的不是墨微雨一个人的性命,而是在仲裁他与墨燃认识的这些年。
从轻慢到嫌恶,从嫌恶到接受,从接受到认同。
究竟是一开始的疏冷错了,还是到后来的那一声“哥”,错到离谱?
他不知道。
他盯着那一根针,茫茫无依的心里,只有盯着这根针的时候还有个盼头。
别停落。
求你了。
继续往前走一些吧,你看,还差一点……
那家伙再怎么错,但也碎去了灵核,退了万马千军。
怎么能处极刑呢?
怎么能粉碎他的魂灵呢……
一点。再一点。
到最后。
——
“生挖灵核。”
木烟离面无表情地宣布,她瞧上去极是公正也极是冷血,与她身上潋滟着金色暖光的华袍截然不同,她整个人比霜雪更清冷。
指针停了。
尖端颤悠悠地指着“生挖灵核”四个字。
那是对墨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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