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蒙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青年行完礼,见对方还在盯着自己打量,于是抬头笑了一下。
这个距离,他一抬头,薛蒙就能将他看得清晰仔细,虽然薛蒙从来不太过分关注别人的外貌,但依旧注意到了青年的出众长相,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而温柔,里头仿佛点着无数星辰。
真是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
薛蒙眯起眼睛,愈发苛刻地打量起对方的相貌来,甚至试图找出些瑕疵把他比下去。但是来回审视多遍后,却依旧毫无结果。
他有种惊艳的英俊。年轻、内敛,眉眼温和,身材高大,皮肤非常细致,甚至像在散发淡淡的光芒——
这般大好青年,应该上修真界青年俊杰榜,而不是备受压榨,在孤月夜深处卖命做苦力劳工。
薛蒙干巴巴地想。
明珠蒙尘,姜夜沉果然不是东西。
大好青年被薛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客气而温和地询问道:“薛掌门,有事?”
薛蒙回过神来:“……不,没什么。”
但还是毫不掩饰地盯着人家看。
近侍一级,虽受器重,却无地位。
若是薛蒙不开口相问,对方也不会告知自己的姓名,有辱尊耳。
倒是侍药长老灵活,见薛蒙对这个青年好奇,就笑眯眯地介绍道:“薛掌门别看他年纪轻,其实霖铃屿事无巨细,他打理的都非常出色,有时候让我们这些长辈都汗颜得很啊。”
青年咬了下嘴唇,竟有些轻微的脸红,不好意思道:“长老谬赞。”
薛蒙来回打量他,对这人愈发好奇。忽瞥见他身后的随从端着漆木托盘,想了想,问道:“你是要去姜曦那里?”
“嗯。”没有想到薛蒙会直呼自家掌门的名字,青年微怔,但还是很快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自己表示也想陪着过去看看,对方应当不会拒绝。这样也就能堂而皇之地进姜曦卧房,瞧一眼那个白痴病成了什么鬼模样。
薛蒙清了清喉咙,刚想开口,就听得青年温和道。
“我要去给义父送药。”
薛蒙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微沉:“……什么?”
侍药长老忙道:“抱歉,差点忘说了,他还是姜掌门收的养子。”
薛蒙:“…………………”
几许过后,就看到扶摇殿飞廊下,几位长老跟在面色铁青的薛蒙身后,不明所以地紧张道:
“唉?薛掌门?”
“薛掌门您怎么了?”
“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新上任的死生之巅尊主一脸y-in郁煞气,嵌着铁皮的靴底踱得木阶登登作响。他咬牙切齿面如泥灰——他当然不在意姜曦有没有养什么小猫小狗,关他什么事?他只是厌烦姜曦明明在派中有个得力干儿子,却还要在外人面前一副“孤家寡人老来无伴”的虚伪模样赚人同情。
不要脸!!真是恶心透了!
梅含雪见他面有异状,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薛蒙道,“忽然想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
他不愿再提与姜曦有关的事情,岔开话题闲聊一会儿,便与梅家兄弟去了死生之巅的宗祠,给历代逝去的英豪上了柱清香。
进了祠堂内,梅含雪却发现祭台侧面有一尊灵牌十分特殊,被红巾帕遮着,看不到下面的字。
“这是墨燃的位置。”
“……”
薛蒙脸上神色淡淡的,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别人都说他死了,但我不觉得。那天大战结束后,我看到师尊下了昆仑山……他明显是要去什么地方,只是不想带着旁人。”
他说着,抿了抿唇,睫毛垂下来:“总之我不信他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薛蒙……”
薛蒙把头别过去,望着门外的天光:“墨燃那狗东西从小就有些我行我素,不按常理行事。”
“……”
“我知道这次也是一样的。”
听他这样说,梅含雪不由地叹了口气,但也不打算反驳什么。
梅家兄弟叩拜恩公夫妇,薛蒙则站在旁边,闭着眼睛,没有说任何话。
礼毕了,梅含雪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子明,你会是一个好掌门的。”
薛蒙舒开眸,看了一眼黑漆白字的灵牌。香燃起,灰飘零,在淡青色的烟霭中,薛蒙看着父亲的牌位,似是平静地说道:“不会比他更好了。”
“……”
“走了。”
薛蒙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庄严肃穆的宗祠内,那方小小的漆木上没有按规矩写着亡人的谥号名讳,梅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跟上了薛蒙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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