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手,身子又直起了一些,微笑道:“案上那把剑,你拿过来。”
林起闻言看过去,发现果真有把新月形长剑横在中间。通体玄色,唯剑格处镶有一枚绿松石,在烛火下泛着幽光,为这把肃杀的剑添上一分神秘。他走过去,方一拿在手上,便觉沉重冰凉,他心神一整,略微掂了掂,侧耳细听,竟可闻细微的金铁颤音。
“此剑名逐云,是我托人从越国求来的。闻说铸剑之水起于九天,清冽汹涌,大有气象,应是把宝剑。你爱武道,我想也许会喜欢,此剑就姑且算作你班师的贺礼,试试趁手吗。”
林起闻言一挑眉,猛地抽出逐云剑,便闻一声清薄悠长的锵锵剑吟,屋中的灯烛霎时暗了下来。抬头看去,只见银白色剑脊铮铮,一侧从刃随之滑切而下,剑锋纤薄锐利,出鞘的刹那一团锋锐白光沿之一闪而过。“好剑!”林起并起两指抚过剑身之上的黑色暗格纹路,在心里连连赞叹。饶是他从前不通此道,见了这番气象也几乎当场就变成了个剑痴。
“喜欢就好。”林安半躺在榻上,见他这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眸里也染上笑意。
林起把剑锵地收入鞘中,见林安招自己过去,便走到他旁边。林安轻轻抽出林起腰上衣衿,穿过剑璏,亲手将逐云剑挂在他腰上。林起低头看着他敛下眉目,认真地为自己系着带子的模样,只觉一颗心似是被屋中的烛火烤得暖融,一时间不想说话,只是乖乖地站在那里任他动作。
“好了,以后便带着吧。”
低头看着林安那双满是温柔的眸子,林起有一瞬间几乎要陷了进去。他干咳了两声,然后偏过视线,略带不自然道:“你自己也注意点身体。刚才听管家说你半夜经常疼得睡不着,不疼的时候还熬夜看折子。你说你这么拼命王上也不能给你多发点俸禄,图计什么啊。给你写信好言劝你一句吧,你也不听,冥顽不灵,屡教不改。前几次撞见你发病还骗我说每次一见到我就难受,其实你没见我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吧,还害得我心里不安好一阵。你说你自己的身体,你就不能注意着点?”
“嗯,是我的错。”林安堂堂一国丞相,被这么数落一通之后非但不生气,反而眸光闪烁,嘴角漾出笑来。他伸手捞过林起揽在怀里,胳膊收得紧紧的,半饷又低喃了一声“林起...”,轻如叹息。
林起本来还有不少话要说,这下突然被截住话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不自觉地婆妈了起来。他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下,然后身子僵硬地弯下腰被林安箍在怀里,虽然有些抗拒,但抬手摸上他瘦削的肩头,最终还是没挣开。
“好几年没这样抱过你了。”沉默了一阵后,林安的声音骤然喑哑。
林起闻言默不作声,只是将头抵在他肩上,任他抱着,闻着林安身上的药味出了神。?
☆、第十五章
? 卯时,林起准时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透过窗牖看了眼外面尚且是一片墨色的天空,怔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身在军中了。正准备倒头接着睡,又突然想起,自今日起他便要开始参加朝会去了,连忙起身穿衣。
有婢女闻声从门外袅袅婷婷地飘进来,端来水盆,轻轻地捏起布巾,抬起柔软无骨的手臂想为林起净脸。林起吓了一跳,脸色随即又漫上一层不自然的红色。他昨日刚来栎邑,夜里出了林安府邸,匆匆来到这后将军府时全府上下便已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想也是林安事先的安排。他坦然受了这份好意,但是对林安给他的仆从还是无法适应。虽说他小时候在家中也是衣来伸手,但在军营里待久了,再回来时洗脸穿衣这种事若是让别人帮忙,简直浑身都不自在。
更何况...对方又是一个陌生姑娘...
“你先下去,我自己来。”林起撇开眼睛,皱眉道。那女婢闻言“喏”了一声,随即便将布巾搭在一边,迈着小步走了,还贴心地将门带上,一刻迟疑犹豫都没有,想必是被事先嘱咐过了的。
林起也不在意林安这番接近于试探的安排,折腾着独自穿好繁复的朝服,看天色不早,然后便踏着积雪“嘎吱嘎吱”地出了门。战国时期各国都有“窝冬”的传统,冬天一到,百姓便不再农耕,商旅也鲜少奔波,各国朝会也暂停,全国上下无论官商工农全都窝在家里,围着暖炉,热烘烘地等着春天来到。只是自林起来到栎邑,他才发现,这个所谓的“传统”,在赵国国都出了意外。这代赵王可谓是励精图治,一心想要富国强兵,以致于他在位这些年,栎邑的官员倒是没过上一个清闲的冬天,仍旧是日日朝会,王书纷沓,连带着地方官也不能闲着。然而百姓们总不能和朝廷一样折腾,天寒地冻的,谁愿意出去干活?于是朝廷忙忙乱乱,却多半做的是无用功。
思及此,林起心里骤然划过一道阴影。在两次所见的赵王一番“雄主气象”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颗急功近利的心。这样一想,昨日只是庆贺军功,赵王便穿上了只有祭祀等活动时才会穿的冕服,便也可以解释了。然而国王如此,满庭大臣总不可能人人一样,却没有谁站出来向赵王指出这一点,又或者是指出的人已经不在了,总之这朝会是日日地举行了下去。林起一个六百邑的小小的后将军,自然没有必要搅这趟混水,只是他在踏上这座王宫的楼阙殿陛时,对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产生了一丝无奈。
天下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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