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医学大楼的楼下。
傅听夏是一个单人的办公室,原俊楠早就知道在哪。
他沿着走廊向前走过去,有护士走过来问了一声,原俊楠回答是病人家属,护士就让他过去了。
原俊楠隔着玻璃墙就看见了傅听夏,他正在看胸透片,看得非常专注,根本就没意识到门外有人在看他。
也许是为了看片看得更清楚,傅听夏并没有开办公室的灯光,因此他整个人脸部的轮廓在胸透片后面白光地照射下像似一副勾勒出来的剪影画。
他好像遇到了什么难处,所以突然会做一些抿唇或者眨眼的小动作,那些画面组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品一壶茶,前味清,后味浓,入口平淡,却回味无穷。
原俊楠知道自己大可以以原茂庭家属的身份进去跟傅听夏说话,傅听夏没有办法拒绝这个正当的理由,无论说什么,无论内容有多短,他都能听听他的声音。
他本来也的确是这个目的,可是他站在门口的那瞬间突然发现他失去了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那样做只不过是在记忆里又多添上一笔,让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更增饥饿感,而他无论如何挣扎眼前的人都会宁静像似一副画,不曾有一笔为他而凌乱。
原俊楠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了,因为再往前他就会失控了,那会是一种灭顶之灾,会淹没他原俊楠的一切,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冲动,所以只能理智地留在了门外。
这是第一台心内外同台的复合手术,因此来观手术人的很多,方连云也来了,看着下面宽敞的手术间,他轻轻咬了一下唇。
傅听夏跟季景天正在手术室外洗手消毒,季景天道:“天翰说了,要是那些杂交的设备卖不出去,他就会宰了我们两个。”
傅听夏洗着手不吭声,季景天道:“不好卖,对吧?”
“沈叔说他都快比亚州首富都有钱了,他就不能为医学多做点贡献?”傅听夏嘟囔道。
“你说什么哪!你知道这玩意花了多少钱?!光专利就买了好多,你以为真得只要把心内外的设备串联在一起就可以的?”
傅听夏郁闷地道:“可是现在连心脏支架对很多国家来说都算是新技术,更何况是复合手术,我都说了可以晚两年,是你非要马上就搞,还拿一整年的分红跟赵天翰作保。”
“总之都是你的错,还顶嘴。”
“知道啦。”傅听夏跟季景天并肩走到手术口的门口眨着眼道:“你不是知道要亏本,干嘛还要投进去。”
季景天转过头道:“把你昨天说得话再说一遍。”
“哪句啊?”
“你知道的。”
手术间的门徐徐打开,傅听夏看着季景天微笑着道:“一起去开心吧,季景天。”
门开了,两人并肩走进了手术室。
周顾笑着介绍道:“这个手术过程是先由心外医师在胸腔镜辅助下游离左乳内动脉完成冠状动脉旁路移植,季医师将在非体外循环微创下完成这个手术,术内由心内傅医师做冠状造影,通过检查血运重建的情况,来确认心外手术乳内动脉与前降支中端是否吻合。最后在确定心外搭桥手术的成功下,傅医师将接着完成心内的介入手术。”
“原院长年纪大,身体差,病情比较严重,根本没办法动普通的开心搭桥手术,只有在这种新型的手术模式下,通过心内的配合,心外以微创的手术方式才能达到给他动刀的要求。当然这需要有前期不计回报的投入,也需要有两个技术相当高超的心内外医师。”鲁伯成笑眯眯地补充道。
有人配合着补充了一句:“说得是啊,听说原院长主干与前降支都高达90的狭窄,而且年纪大了,肝肾功能也有问题,根本动不了开心手术,几乎被美和判了死刑的呢。”
美和胡主任轻咳了一下笑道:“燕津这种对医术不断追求的精神很值得美和学习。”
阿奔抬起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胡主任,突然心情很好,他这次不用再尴尬了。
“开始吧。”季景天接过手术刀冷冷地道。
方连云看着手术台两边的一站一坐的季景天与傅听夏,面罩下仅露一双眼睛,他们偶尔对视一眼,似乎就能了解彼此的意思,也许所有的人当中唯有他才能看出这两个人不单单是默契,而是彼此心意相通。
“傅医师,结果如何?”季景天问了一声。
傅听夏回了两个字:“吻合。”
心外手术组的人都没有声音,只有阿轻吹了个口哨,然后开始做缝合。
傅听夏走出手术间要比季景天晚,原俊楠站在拐角处,看见季景天好像是很无意地从长廊的那头向着他走去,两人交会的时候在底下轻击了一掌。
“干得漂亮,傅听夏。”
“干得漂亮,季景天。”
然后两人面带着笑容擦肩而过,傅听夏微笑着,甚至都没看见原俊楠就从他的面前走过了。
“听夏。”傅听夏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傅清石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见他进来他微微还有些尴尬。
他比以前老了不少,头发都花白了,傅听夏反手将门关上,道:“你有什么事吗?”
傅清石叹了口气道:“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自己的儿子吗?”
傅听夏淡淡地道:“要来看你的儿子,你来得太晚了。”
是的,从上辈子算起,傅清石风声水起的时候,又何曾想过那个被人凌辱着的儿子。
傅清石好像也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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