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珏其实说不清自己在这一刻的心情,有失望,也有些惆怅。他没急着下去,倒不是不相信晏梓伏的保证,而是觉得悲戚。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问问晏梓伏:这样做有意思吗?
对一个相貌相似之人这么惯着供着缠着,当初却对正主狠心绝辣逼到死路。有意思吗?
欧阳珏最终当然还是下了房顶。他刚落地,晏梓伏就迎了上来嘘寒问暖。
欧阳珏特别想质问他,却还是将问题都吞回了肚子里,朝晏梓伏客套而恭敬地道:“臣谢皇上大恩大德隆恩浩荡。”
晏梓伏本想趁机拽个手,闻言便僵在了那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望着欧阳珏的眼神逐渐地冷了下去,终于成了审视而冷漠的目光。
欧阳珏心想,这才是你看着我时该有的目光。
***
欧阳珏被送回了丞相府,一回去就病倒了,把顾淮吓得脸色一阵青白不定,拽着太医在门外嘀咕了大半天。欧阳珏躺在病床上边装死边偷听,心里哭笑不得——平时倒没看出来顾相的思路如此清奇,竟怀疑是晏梓伏床上粗鲁才害得侄子如今高烧……
欧阳珏身在病重还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没过两日,圣旨来了,说是晋王晏凤元已经昼夜不眠地查清了舞弊一事,齐黄已经招认当初是胡乱攀扯诬陷状元顾知觉,其实此时与顾知觉毫无关系,待状元病愈后再指派去处,云云。
欧阳珏这回没了特权,只好拖着病躯接旨。接完旨,送走传旨公公,欧阳珏哭丧着脸对顾淮撒娇:“叔父,我能不能不做官了?”
顾淮满脸木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欧阳珏:“……”
既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欧阳珏也就既来之则安之了。最重要的是他了解晏梓伏,若反抗得太过了就容易得不偿失。
等身体好了一些后,欧阳珏趁着大清早的顾相上朝去时溜出了丞相府。他走了不到一条街就到了熟悉的家门口——镇国将军府。
五年过去了,将军府不见丝毫破败之色,仿佛还是当年全盛时的样子。大门敞开着,小厮在扫着地。
欧阳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进去了。现在他根本不确定自己占了顾知觉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无谓多生事端,反倒把过着平静日子的家人牵扯进来。
不料他一转身就撞见了妹妹迎面而来。
四目相对,欧阳珏一时傻了眼,支吾着道:“那、那个……”
欧阳小妹惊喜地笑道:“你是那个状元!”
欧阳珏:“啊?”
欧阳小妹热情地问:“您是状元顾知觉大人吧?”
欧阳珏:“……啊,是。”
☆、皇帝寂寞孤单冷了
御书房里,晏梓伏坐在御案后头批着奏折。龙涎香袅袅,室内一片寂静,奏折分了几堆叠放在案头上,几乎要将晏梓伏遮挡住了。
他写得手都累了,便放下毫笔,抬起头来四处望望,甩了甩手腕。
御书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坐一个人就显得怪落寞的,甚至连平日里那群老臣为了个问题翻来覆去争吵的声音都觉得挺让人怀念。
晏梓伏并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只是偶尔也觉得坐在皇位上格外冷清。这些年来他竟有一些理解自己那早逝的父皇了,先帝当年独宠薛贵妃害得天怒人怨朝纲混乱,着实不是个圣明之君,可设身处地去想想,或许先帝也只是想做个不冷清寂寞的普通人而已。
……不不不。
晏梓伏摇了摇头。他立刻否决了自己那危险的想法。每个人生下来就有自己的身份与使命,既然做了万人之上的皇帝,就不应该再想着什么好处都归自己,那是诡辩而已。
葛铁在此时端着热茶进来了,并且带进来一个黑衣冷面的暗卫。
暗卫跪在地上禀报:“顾知觉今早去了镇国将军府,他先是在门外徘徊,被欧阳小姐主动搭讪并请进府里吃了早茶,又与欧阳老爷、夫人聊了很久的家常才回丞相府。”
“哒”。茶盏盖轻轻地扣出了响声。晏梓伏闭上眼,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遵守当年的诺言,从未让欧阳家人因欧阳珏被赐死一事受到任何牵连,将军府仍旧给他们住,每月从皇帝的私库里拨钱给欧阳家人花(虽然让人谎称是欧阳珏当初的积蓄),甚至还选派了最得力的暗卫去整日整夜地保护那家人的安危,毕竟欧阳珏当初明里暗里公事私事得罪的敌人不少。
纵然丞相府离将军府确实很近,可顾知觉没道理就独独跑到将军府门口徘徊。顾知觉的叔父丞相顾淮当年和欧阳珏的关系很差,无外乎欧阳珏跟皇上进进出出的不避讳,自然不招一众老臣待见。
过了很久,晏梓伏摆了摆手:“你去吧。对了,朕记得欧阳夫人的寿辰又快到了,你跟葛铁去挑样礼物,到时想法子代朕送去。”
暗卫应承着下去了。
晏梓伏又开始看奏章,看着看着觉得头疼,就连龙涎香的味道都令他觉得胸口憋闷作呕了,眼前也有些恍惚。他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御案侧边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丹青小药瓶,往掌心里倒了几颗药丸,合着冷茶服了下去。
葛铁刚从外头端着暖茶进来,见到这一幕登时慌了,不顾礼仪地快步上前:“皇上,您又——上次您不是已经让奴婢把这药都销毁了吗?!”
晏梓伏吃了药丸,觉得精神好多了,只不过有人在耳边絮絮叨叨的挺讨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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