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y 1-他叫欧阳明健~
常言道,“贵人语迟”。似乎有这句话在,就注定了他欧阳明健天生来不是个贵人,或者说,他就不是个当贵人的料儿。六七个月就学会了说话,九十个月就学会了走路,等到一岁半的时候,他已经穿着开裆裤满胡同跑了。
欧阳明健家里并非大富,更无大贵,普通的工人阶级家庭没有赐给他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特权,唯一有点特殊的,是他多多少少还有点少数民族血统,他那几乎没有见过面的姥姥祖上是满清子弟,但这似曾相识的贵族血脉流传到欧阳明健这一代,已经少到可怜,少到可以完全忽略不计了。
于是这个身后头挂着屁股帘儿满胡同跑的崽子从不记事到记事,从不懂事到懂事的这若干年之中,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祥瑞之兆降临在他头上。也有嘴欠的人在背地里说什么这孩子说话太早,看来不是贵人命的片儿汤闲话,但对于只是热衷于用那双过于纯粹与洁净的眼睛去认知这个过于繁杂与肮脏的世界的欧阳明健来说,什么祥瑞,什么贵气,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非要量化,祥瑞和贵气还不如他手里的一根儿小豆冰棍儿或者一串糖葫芦有价值。所以,潜意识里知道熟悉的人都给他下了个命贱定义的欧阳明健,到后来甚至是乐于被这样认为的了,并且还有种以此为借口或是哗众取宠资本的倾向。
也许,这正是后来,穆少安皱着眉头粗着嗓子红着脸说“狗屁‘明健’,你丫是‘命贱’,天生一条贱命,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
后头的话穆少安始终没能说出来,因为欧阳明健每每都会在他还没说完时就开始傻乐,说来也怪了,打小儿放浪成性的他把命贱当资本的同时,并不能忍受别人这样当面说他,可唯独穆少安能享有这个特权,于是,“天生来的一条贱命”这样的定义,就成了只能从穆少安口中说出的存在,欧阳明健每当听见这样的评价,只是傻乐,而且乐得相当傻。
其实说起来啊他欧阳明健也算是个聪明孩子,但凡脑壳有问题他也不可能说话那么早,可套用从小学开始每一位教过他的老师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把脑子用在正经地方呢?他没在战争年代出生,也没有赶上动荡的岁月,他是在我们这个伟大祖国刚刚开始迈出改革开放步伐的七十年代末期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是幸运的一代,他是祖国的花朵,但是,很可惜,这个小花骨朵儿把绝大多数吸收来的养分都用在学习以外的地方了,就比如上课看闲书,接老师下茬儿,在穿着打扮上和校纪校规玩儿擦边球等等等等。二年级,他拿绷弓子打碎了学校楼道的玻璃,三年级,他把一个同班同学推下了领操台险些摔成脑震荡,五年级,他在校长室门口甩国骂被拿了现行,六年级,他把一直让他看着不顺眼的班主任的自行车车胎上按了二十六个大头钉……
“小兔崽子你早晚得进局子!!”这是当年在给班主任换了新车胎之后,他那火冒三丈的老爸说的话,当时欧阳明健并不以为然,他想他不就是一阵儿阵儿的有那么点儿玩儿大法了嘛,这有什么的,离犯法还远着呢,于是,胆大包天的半大小子依然时常折腾得天翻地覆地覆天翻。
天地如何翻覆都好说,关键是如此这般的折腾着实耽误学业,好在欧阳明健同学很幸运的赶上了小升初免统考的政策,结果,虽说小学毕业时成绩单上满目的不尽人意,但他还是有中学念的,只是,那时还处在青春期开端狂躁驿动叛逆与自甘堕落中的欧阳明健,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更没有感谢政府感谢党给了他这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想的,只是上了初中之后……应该可以玩儿一些更刺激的东西了吧。
事实确实像他想得那样,进入中学大门之后的他果然开始愈加狂躁,愈加驿动,愈加叛逆,愈加自甘堕落了,并且,得益于那些跟他小学时同学中学又分到了同一所学校里的孩子们大肆宣传,欧阳明健在初一的下半学期已经成了声名远播的人物,很快,少年独有的,对于哗众取宠的喜好让他更加张扬外露,更加肆无忌惮。初一时,在课堂上就敢和老师顶嘴,初二第一学期,和社会上的闲杂人等往来,染上了烟瘾,第二学期,为了所谓的哥们儿和别的班的学生动了手,抄板儿砖开了人家的瓢儿之后,光荣的背上了严重警告处分。初三上半年再次打架,处分升级成了记过,等到初三下半学期接近尾声的时候,已经烟不离手的欧阳明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许应该可以掌控在指间的命运和光辉的未来,已经被那根儿白过滤嘴儿的“中南海”给几乎是很彻底的取代了。
也有自认为有点子耐心和崇高的职业道德的老师或是校领导尝试着找他谈,但已经对反抗一切压制与管教上了瘾的欧阳明健,从来不曾认真考虑过那些谆谆教导和关切目光中的善意,他认为这不过是不能忍受他的离经叛道,不能忍受他简直可以和孙大圣并驾齐驱的英雄气概,这只是嫉妒,没错,就是嫉妒,所以我没必要拿眼皮儿夹你们这些狗屁领导,更没必要去好好回答你们提的狗屁问题,准确一点来说,那些问题简直就是狗屁都不如。
“你父母对你的问题怎么看?”“你就没考虑过给家里抹黑?”“你在耽误自己的未来你知道吗?”“你这样下去会越陷越深的。”“你不要等走上了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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