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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敏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从小便是全大院里最乖巧的。上学的时候,院里别的孩子不是皮翻天的就是有些自闭,没一个像谚谚这样给父母争气。唯一一次越界,也不过是早恋,连手都没拉过就被李树声拆穿了,他也不闹,反而从此更专心学习了。谚谚学得好,考得好,上了好大学,找了好工作,还当上了部门经理。从来没开口要父母帮忙,对于叔伯的照顾,却从来都感激接受了,怕拂人家的面子。也许做母亲的看儿子都是好的,但严敏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最优秀的一个。
也是最累的一个。
严敏眼眶忽然有些湿。她拍拍儿子的手臂,却到最后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转身下楼去了。
李斯谚看着母亲下楼梯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他并不是反对相亲。对于婚姻,他早已有了觉悟,也并不奢望自由恋爱直到婚姻殿堂。他只是希望父母能知会他一声。现在看来,他也确实达到了目的。
然而他的目的真的仅止于此吗?
李斯谚抿抿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转而摸出了外套里的手机。
自从他们第一次通电话,两人的通话时间便越拉越长。施以永担心会妨碍大副接到医院的复诊电话,便把战线转移到了渡口旁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由施以永下工之后便用公用电话给李斯谚打过去。
李斯谚对于施以永突如其来的主动大致猜得到来源,也因此十分受用。喜欢一个人,也被同一个人喜欢着,这种感觉太过美好,他几乎要沉溺其中了。
说不定这也是他排斥相亲的原因之一。李斯谚有些惆怅地想着,重新拨通了电话。在有了以结婚为前提正式交往的女朋友之后,这种关系……当然要断了。
李斯谚并不指望施以永还在,只是下意识拨出去这个号码,像是作为寄托似的。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刚刚拨通号码,施以永便接起了电话。
“李斯谚?”
仍然是熟悉的低沉男声,李斯谚却莫名地听出了一丝迫切。他笑起来,心情也舒畅了许多:“施哥,你怎么还在呢?”
对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编造借口,又似乎是害羞了:“我在这条街上散步。”又是一个短暂的停顿,然后施以永说:“我一直在的。”
李斯谚呆了呆,心里柔软得要滴下蜜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施哥……你怎么这么可爱。”
电话那头的人,向来不善调笑的人,竟然也迅速接了一句:“你也一样。”
二十三
李斯谚撑着下巴,盯着眼前厚厚一沓资料。
周书记能量确实不小,又给故乡江城拉来了几个亿的投资,说要兴修公路,振兴旅游业。
李斯谚虽然也喜欢江城,却从来没看出江城有什么特殊的旅游资源了。好在他手下颇有几个金牌策划,做不到极好,至少也是不愧对投资方的。至于现在他这样精益求精的要求,藏了几分私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斯谚翻开初期意向书,一眼便瞥到了被自己用红笔圈出的江城渡船项目。
看见江城,李斯谚便想起来施以永。
其实他们现在的状态也挺像是谈恋爱的。
远距离恋爱。
施以永每天都会打电话来。两人眼界不同,现下又不比与在江城时,连经历都不同了,本来合该没什么好聊的,他们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聊江城,聊京城,聊大副的病情,聊李斯谚的生活。
施以永的话慢慢地多起来了,他自己大概并没有察觉到。李斯谚对于自己大学选修过有效沟通与倾听的课程感到格外庆幸。
而施以永,他似乎要更进一步,仿佛某种天分,或者某种经历,让他历练出惊人的耐心却仍旧存留着惊人的善良。
李斯谚享受与他的交流,但他觉得,似乎还有点不够。
缺了什么呢?
李斯谚低头看表,晚上七点半。
而施以永还没有打来电话。
这是三个星期以来的唯一一次。
大概就是缺了这一点吧。
见不到人,总会觉得不安。总会怕有什么事故发生,又或者有什么相反意味上的改变。
他知道施以永对他很认真,认真到他几乎要觉得自己配不上的地步。所以他的担心,更多在于前者。
施以永,你没事吧?
李斯谚将目光收回到资料上,脑子里兀自转着如何说服施以永接受一个手机作为礼物的念头。
手表时针指向九的时候李斯谚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渡口管理处的号码。
他从策划书上看到这个号码后只拨过一次,之后都是施以永拨号过来的,奇怪的是他却能完整地背下这个带区号的十一位号码。
施以永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
李斯谚心里飘过这个念头,还来不及细想,就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打断了:“喂?”
是个甜美的女声,音调懒散中带着甜腻,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李斯谚有些惊讶,试探着开口:“您好,我找施以永。”
“施以永……施以永……啊,你说永哥嘛~”女人咯咯地笑起来,似乎醉得厉害,“哎呀,永哥嘛……永哥……”她黏黏腻腻地低声唤着施以永的名字,音量渐小,再不说话了。
李斯谚知道不能跟醉鬼计较,然而渡口那个女人拿着电话便醉倒一边了,他既没办法叫醒她,又不能重拨,只有指望有人注意到对方的醉态,挂掉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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