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有著极其敏锐的直觉。当年对越王说了那些话,他不後悔,现在也不後悔,因为他不认为自己会再和这个人见面,哪怕这个人日後拿到天下。可现在,事情似乎有超出他掌控的危险。不说别的,单就豆子他就不能说走就走。这也是他为什麽会觉得危险的原因,
他不想再见越王,如果不尽快离开,难保不会见到那个人。但豆子……
伊重人在犹豫,霍云开却是要急死了。义父看样子是铁了心不要他和豆子了,这怎麽能行。霍云开不知道他的父王和义父之间的“恩怨”,自然想不到那麽多。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义父就这麽离开。义父不仅是他和弟弟的救命恩人,
更是他的夫子、他真心想认的另一个爹。他之前想得很好,
等父王胜利了,他就要带义父回京城过好日子。虽说现在的生活也不错,
但以义父的学识和胆识,在这个地方不仅是埋没,更是委屈。还有义父的身世,
他不想再听到有人说义父是奸佞、是恶党。他一定会求父王为义父正名,让天下人都知道义父的忠和善。可是义父,
却不想要他和豆子了。霍云开很伤心,这种伤心与知道娘自尽後的伤心一样,甚至,更伤心一些。
自伊重人表示不会跟霍云开和豆子去京城之後,府内的气氛便有些低沉,
尤其是霍云开表现的特别明显。吃饭的时候,霍云开也不说话,
饭也吃得少。有好几次,霍云开想和伊重人谈谈,伊重人都避开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的豆子和包子以为爹爹在生大哥的气,两个孩子很担心。爹爹和大哥从来没有这样过。
晚上睡觉的时候,
乖乖洗漱完的豆子和包子并排躺在床上,等著爹爹上床。收拾妥当的伊重人脱了外衣上床,就看到两个孩子欲言又止地看著他。目光扫过豆子的脸,
伊重人的心窝又一次刺痛。偏过头,佯装无事地放下床帐,
他侧躺好,
拍拍两个孩子:“快睡吧。”
“爹爹……”包子肉嘟嘟的小脸上有了几分忧郁,
豆子也是。
“怎麽了?快睡吧。”伊重人捂住包子的眼睛,不敢看豆子。
“爹爹。”豆子翻身,隔著包子看著爹爹,苦恼地说:“大哥是不是做错事了?爹爹都不理大哥。爹爹你告诉豆子,豆子让大哥来给爹爹赔不是。”
伊重人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神色不变地说:“没有。大哥怎麽会做错事。你们两个小孩子不要瞎猜。快睡觉。”
最後三个字伊重人加重了语气,豆子和包子不敢再问了。伊重人很疼他们,但是两个孩子就是知道要听爹爹的话。乖乖闭上眼睛,豆子重新平躺好,在爹爹的轻拍中渐渐睡著了。
两个孩子都睡著了。伊重人轻轻下了床。套上外衣,
他走出房间。夜晚丝毫不见白日里的热气,带了些凉意。伊重人施展轻功跃到房顶,沉默地看著天上的月亮,
月亮的光芒洒下,好似在他的身周裹了一层淡淡的金芒,只是,这层金芒透著些许生人勿近的冷意。儿时的他,
也是会调皮捣蛋得让娘头疼的男孩子。为了治他的调皮,
爹请人来教他习武,磨他旺盛的精力。如果爹娘还在世,一定认不出他是他们的儿子。
但在经历了家变、入宫为奴之後,他的性子越来越冷。在那个地方,不心狠手辣就会被人连骨头不剩地吃下肚子。救他的伊叔在宫里也不过是个地位不高的公公,能保住他的性命已是不易。他必须靠自己在那里活下来,
他必须学会心狠,
学会冰冷。可是,
他再冰冷,也终究是个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一次看到豆子,听到豆子喊他“爹爹”,他就说不出要把豆子送走的话。但豆子,
是越王的儿子,是未来的王爷,就算他舍不得,豆子以後也不可能再喊他爹爹,
也不可能再做他的儿子。哪怕云开和豆子现在再舍不得他,日後等他们进了宫,
等他们有了更尊贵的身份,
等他们有了别的同父异母的弟妹,这份虚幻的父子之情迟早也会变成他们急於摆脱的耻辱。
想到这里,伊重人身周的气息更加的冰冷,
眼神也更加的坚定。长痛不如短痛,该放手的时候绝对不能犹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伊重人跳下房顶,进了屋。两个孩子睡得很沉,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带锁的木头箱子。从床脚摸出一把钥匙,他打开箱子。箱子里是他剩下的积蓄。有银票、有金银元宝、有珠宝首饰,身为沪安卫千户的时候,伊重人心安理得地收下他该得的一切好处。越王府抄家时的那些家产张忠几乎都给了他,伊重人留给了霍云开和豆子,包括两位王妃的遗物。虽然这一大家子的人都一直是他在养著,不过伊重人剩下的钱财也足够他和豆子吃完这辈子。把箱子锁好,
他提著箱子去找小琴。
小琴已经睡下了。有人敲门,她又赶紧起来,开门一看是伊重人,她惊讶极了,
侧身让对方进屋。“大哥?”
伊重人把箱子放到桌上,转身问:“我要走了,你是要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小琴先是一愣,
随即便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她抿抿嘴,反问道:“您不等我乾爹他们回来吗?”
“我会给怀秋去一封信。若他们不愿意留在京城,自会知道去哪里寻我。我怕夜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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