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然后把书脊架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年轻英俊的侧脸在灯火下巍然不动,眉间微微皱在一起,凝神地看着书页上的字。
“上面写了什么?”
“一段叙事诗。”安斯艾尔说:“等一下,用你能听懂的话来念。”
“您随便念吧,反正在我看来,您就像个捧着咒语书的巫师,书里写的全都是叫人睡着的巫术。”
安斯艾尔一下子笑了出来说:“有时候你还是很有想象力的。”
他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移动了一下,念道:“有一位年轻的勇士名叫雷哲,他骁勇善战无人能敌。他愿为祖国捐躯,将荣耀和光辉埋于尘土里……”
莫尔默默地听着安斯艾尔念那个故事。
那是个非常简单的,勇士战死沙场的故事,诗人为倒在芦蔺中的死者歌功颂德,为他添加传奇式的功勋和让人潸然泪下的感情戏码。
通俗的故事总能轻而易举地打动人心,人们在聆听的过程中就已经把那些事经历过好几百遍,可只要换个叙述的人,故事就变成全新的了。
安斯艾尔的声音平稳安详,他的发音高贵纯正,即使那个从一开始就对整个故事不抱有任何憧憬的听众也感到了享受。伯爵说到爱情的部分时那么深情,说到战争的部分又让人热血沸腾。
他使他的听众陷入了与现实隔绝的幻想世界,莫尔第一次在他说故事的时候保持清醒。他睁着眼睛一直望着帷幔上的刺绣,烛光为花朵染上了艳丽的神话色彩。
安斯艾尔在最后的章节处停下,他掩去结尾,把书合上了。
莫尔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念下去?”
“我不喜欢结局,所以不想再念了。”
“雷哲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伴奥兰得最后怎么样了?他们胜利了么,还是战死了?”
“一般来说,人们不是应该关心王子和公主怎么样吗?你为什么想着雷哲和他的同伴?”
“幸福的油画前总是堆着高高的白骨,可欣赏画的人却好像都视若无睹。”
“你不能责怪他们,人们总渴望幸福,希望能忘掉痛苦。如果有谁胆敢喊出那里有一堆白骨,他准会伤了人心。”
安斯艾尔把书放到枕头边,他看了莫尔一眼。
那个头脑中还保存着革新念头的青年侧着头,看起来就像被魔法石化了的雕像一样。
“您的故事打断了我。”
“是的,您进来时想对我说什么话呢?”
“我想不起来了。”
“再想想。”
莫尔喃喃地道:“以后再说吧。”
他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摸到了自己的脖子,在靠近肩膀的地方摩擦了几下。
“我止住了好奇心一直没去看那里的图案,我不知道您给我刺了些什么,但我想那并不是个侮辱是么?”
安斯艾尔看着他,一切委屈和伤痛全都化为了乌有,仿佛有什么微妙的东西擦亮了他的眼睛。
“是的,是的,那绝不是什么侮辱。”
伯爵按住他的肩膀,轻轻地说:“那是给你的护身符。”
谐谑的康塔塔 正文 29.惩罚
清晨来临的时候,安得烈被伯爵的卧床给钉住了无法动弹。
自从莫尔·柯帝士先生出现在这个家里开始,究竟发生过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安得烈无法计算也无暇去计算。
他露出意外表情的次数多得几只手都数不过来,但是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最意外的一次。
安斯艾尔好好地躺在床上,让安得烈感到吃惊的是莫尔就睡在他身边,看起来就像整个晚上都在和伯爵抢着被子似的那么疲惫。
我们难以形容他的睡相究竟有多欠妥当,只能说他现在危险了。
他睡到了床沿,两条胳膊就象尸体一样张开着。
任何人能够在这种边缘保持住平衡都不容易,更何况他还在熟睡。
至于另一边,我们的伯爵先生毕竟受过良好教育,这一点即使在他的睡梦中也丝毫没有被抹杀。
他仰面睡着,脸优雅地侧向一边。
安得烈苦笑着走过去,先拉开窗帘,然后把床边的帷幔也整个拉开,这么一来阳光就立刻像利剑一样把睡得晕头转向的两人一起刺穿了。
“早上好,先生们。”
“……好。”
安斯艾尔用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他试图让自己坐起来一点,可是人们刚醒来的时候总是觉得四肢无力。他才稍微动了一下就踢到了莫尔的腿,那个正用垂死者最标准的姿势熟睡的人被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安得烈还来不及叫一声,莫尔就从他的平衡木上摔下来了。
他摔得虽然狼狈,可因为还不清醒所以也没有感到难堪。
管家先生赶过去扶了他一把,让他能比较顺利又体面地从地上起来。
“您似乎睡得不怎么好。”
“如果不算刚才那一下,我睡得倒还挺好的。”莫尔发现自己在安斯艾尔房里睡了一整晚,他捂着的头说,“上帝,我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那可恶的巫师肯定是念咒语了。”
“巫师?”安得烈露出了疑问的表情,可安斯艾尔把目标给转移了。
“我们对没睡醒的人应该宽容点,他一定是梦到了天仙女王,并且和巫师们搏斗了一晚上,所以看起来才会这么累。”
伯爵微笑着掀开被子,他的心情好极了。
安得烈连忙叫仆人进来。
“您会着凉的,今天天气又变冷了,您的病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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