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闲地坐在桌前,就著桌角一盏小灯翻看书册,手里还托著一碟花生米。
“庄主,这是在下同门师弟卫庄;小庄,这位便是名剑庄主。”
卫庄将花生米搁在桌上,向盖聂递了一个“怎麽这麽快就交底了”的眼神,大马金刀地坐著,抬头望了名剑一眼,也不起身,只嘴角勾了勾,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名剑闯荡江湖至今,不知同多少凶神恶煞的江湖汉子打过交道,此时只不过被对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心里竟没来由地打了个突。他心道,无怪盖聂要带自己来见他,若说自己方才对盖聂的话只信了一半,此时已信了九成──眼前这两个人,便是当年横扫江湖的“纵横”!
虽然此时房中端坐的这个人身著庄中护院的服色,然而眉宇间那股夺人的气势锐如刀锋,将自己原先几分傲气剔得一干二净。
盖聂此时已从他们的行囊中摸出一样物事,给名剑过目。当下名剑更无怀疑,因为盖聂出示给他看的,乃是一方玉印,质地温润,虎踞龙盘,上刻“受命於天,既寿永昌”八个字,正是前朝帝王命能工巧匠用荆山和氏璧雕琢而成的传国玉玺。
既是君王驾临,名剑当即便要跪倒磕头,卫庄直到余光瞥见对方屈了膝,方懒洋洋地开腔道,“名剑庄主,你我俱是武林一脉,不必讲究这官场上的礼节。”
同时盖聂轻轻一拂袖,顺势化去名剑双膝下沈的力道。名剑的膝盖处顿时觉察到一股柔和又强大的劲力,不由自主地重新站直,当下对盖聂的功力暗生钦佩,“若他对我心怀恶意,刚才在假山背後突施暗袭,眼下我哪里还有命在。”
他向卫庄拱了拱手,道,“不知二位大驾光临,让二位屈居此地,实在是名剑之过,这就请二位到──”
卫庄摇头,“这里僻静清幽,没什麽不好。名剑庄主,你们家的花生米腌得很好吃啊。”他往嘴里丢了一颗,嚼得很来劲,方才那股慑人气势荡然无存。
名剑怔了怔,尚未反应过来,盖聂率先开口,“小庄,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见著谁了。”
卫庄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谁?”
“李信!”
听到这个名字,卫庄与名剑几乎同时发话,所不同的是二人话语的内容,卫庄说的是“果然是他”,而名剑则喊“你认识他?!”
三人互相对望,卫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勾结前秦大将,名剑庄主,这罪名可大得很哪。”
名剑默然无语。
盖聂将方才所见三言两语告知师弟,这才向名剑说明来意,“名剑庄主,实不相瞒,我们此番特为贵庄中的奇花幽闭遮兰而来。”
名剑心道,若是作宫廷御用,何消这两位亲至?方才盖先生认出了李信,这……他想了想,问道,“盖先生是不是在庄外见过这花了?”
盖聂望了师弟一眼,道,“虽然没有亲见这花,但是有幸见识了几位骁勇善战的活死人。我们听闻幽闭遮兰有驱策尸身的奇效,特意前来贵庄请教。”
卫庄补充道,“因为担心庄子内外耳目众多,走漏了风声,所以乔装打扮,先到庄主大人你手下卖了几天苦力。”
名剑连称不敢,道,“此花原生於西域,由於它的奇诡效用,引得世人竞相争夺,致使杀伐无数,後来被一位高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当时诸般机缘巧合,我的一位家眷获得了仅余的一株孤本,将其带回山庄栽种。我担心此花流散出去,落入歹人手中,便将其置於一间小院中,定为庄中禁地,设下机关陷阱,重重保护。”
卫庄道,“庄主用心良苦,令人佩服。只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理当万无一失的花却被李信李将军得了去,不知是怎麽一回事?”
名剑嘴唇微颤,双拳攥紧,似是想起了不愿回忆的往事,良久叹道,“一言难尽。”
卫庄道,“愿闻其详。”手指又拾起一颗花生米,丢入口中。好吃。
卅六 你是我命里无尽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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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的目光聚在桌角那盏灯忽明忽暗的火苗上,似是在整理脑中的头绪。半晌,他开口道,“我与李兄结识多年,是莫逆之交,纵然在他卸甲归田後,也时有来往。有一回,我去他家做客,见他神情郁郁,便询问有何难事。他说家中老母亲刚刚过世,子欲养亲不在,又问我幽闭遮兰是否当真能起死回生。我一向与李兄无话不谈,他既问起,我便如实回答,说此花无法唤醒往生者,只能驱控其尸身。”
卫庄道,“於是你便将花赠予他了?”
名剑叹了口气,“他说只求再为母亲捶一捶背,扶她出去走走,说上一会话。我当时虽然觉得有些……有些不妥,但想到他此举出於一片至诚孝心,便赠他一朵花又如何,此事他知我知,想来也不会有什麽大碍。”
卫庄打断他,“你只送了他一朵花?”
名剑点了点头,“幽闭遮兰非同小可,我看在兄弟情义上赠他一朵,已是担了天大的干系。”
卫庄听了,低声自言自语道,“一朵花儿,能同时操控那麽多具尸首?”
名剑续道,“我後来意外探得他正在私底下招兵买马,又用幽闭遮兰做些神神鬼鬼的事,这才发觉他对我有诸多隐瞒欺骗,枉我对他一番推心置腹,说来真是……唉!”他顿了顿,试探著问道,“二位见到的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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