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趁着庭院中四季常春的广玉兰的碧绿和秋菊的娇黄,倒显得不那么冰冷且死气沉沉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形形色色忙忙碌碌,看到一个个神情恍惚的行人,我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不远处大厅里一个中年女人在哭,透过清澈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她旁边表情木讷的孩子,她打了他一下,然后两个人都开始哭起来,这才相称。旁边的人大都表情淡然,司空见惯的样子,偶尔有个上去劝的,在得知详情后也噤声不语,大约这种事不是什么人都能帮的。这女的大约哭了很久,头发散乱着,身上暗红色的外套显得脏兮兮的,大约在地上滚过了,略显发福的身子臃肿又庞大,只露出旁边孩子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一双眼睛含泪,鼻涕过了界,一味地抽噎,不敢说话。这一幕,有些动容,也有点伤感。
带着这份毛茸茸的伤感,我又开始了每天的工作,白日里的贵妇人都保留着一份矜持与尊贵,偶尔在某个灯火辉煌的夜晚,会上演一场闹剧。平素里优雅美丽的女人会在此刻变得面目全非,或娇媚或端庄的妆容在泪水与口水中融化,在撕闹与挣扎中化为浓烈的丑陋,口中念着“那么多年都我陪他的,现在老了老了想把我甩了,没门···”满身的酒气在此刻让人觉得她只是一个可怜的老女人,没有了青春,容貌以及爱。由于这种事不时发生,老徐曾多次下令不允许向客人提供酒水,可在经过了多人提诉后,她也只能对着这种情况默默叹息,由着这些伤神的女人伤心。
又一辆闪亮的车停在门口,我在旁边帮忙开门,门童本不是由我来当的,我只需要帮一般在大厅休息的客人倒倒水,费费口舌,便门童刚有事离开,由我先替他看一下。这一开门不要紧。碰上一个面带灿烂笑容的女人,画着淡妆,茜红的唇很是热烈,与面色冷淡的贵太太不同,她的笑是真的笑。她踩着一双高跟鞋步步生风,带着粉紫的衣裙向后飘扬,水晶指甲塞到我手里一把钞票说“谢谢你。”
而后进来的是几个裹着名牌衣服的标准贵太太,画着绛紫朱红的唇色,尽显正室风范。正巧门童这时回来了,帮她们开了门。
“标准的贵太太。”我说。
“你怎么这么清楚,你看懂她们衣服的牌子了?”他有点好奇,憨气的笑笑,俊朗的外表很动人。“我来了三个月了,都看不出衣服的牌子呢,只晓得衣服都是很贵。”
“倒也不用我看出来,你看她们恨不得把身子支棱得跟桃花枝似的,就知道了。”俩人都笑笑不讲话。
这种地方通常是顾客少于服务员,为了给每一位顾客以周到的消费体验,要保证到这一点。这倒也不难,请一大批服务员在那等着就是了,所以每天都会有不少人在这里闲逛,见到一位难得的新面孔就匆匆介绍各种水疗火疗。话说,这间店如今已然不是理发生意了,这么多年,老徐也大厦起,做起了有钱人的生意,清闲富贵。可却完全不见她富贵闲人的样子,常常愁容满面的,许是富贵病。
除了要经常熬到后半夜,实在想不出这里有什么不好,可是这里的人都并不开心的样子,甚至不如眼镜店的老板看起来幸福,每个人都是恹恹的,大约每日在这种地方呆着,整个人也透着闷闷的灰色心思。除了看门的门童,每天带着诚挚的微笑领着小费乐呵呵的回家。
在每个晚上,灯红酒绿的街道旁,我走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一排排整齐的砖块在人行道上拼凑出菱形花纹,甚是好看。看着头顶的灯光,有些眩晕,空气中闯来久违的熟悉的香料味道,我有一点怀念上学的时候了。这种名为怀念的眷恋让人十分颓废,晃悠悠的走回我的小屋,闷浊的空气扑面而来,不由得打个喷嚏,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又看着一屋子的垃圾和散乱的衣物,用过的筷子和有点馊的剩盒饭,又撑起沉重的身子去丢垃圾,扫地,冲刷透着腥味的卫生间,最后歪在床上,有点想哭。转念想,哭给谁看?孩子的哭泣是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女人的哭泣是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当哭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力后,便失去了任何意义。熬一下吧,明天就回好了,天亮了就不黑了,不怕,不怕。而后,就是在漫长的黑夜里等待黎明。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时,又有了勇气。看吧,这便是阳光的好处了,无论是谁,在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有权利接受阳光的恩惠。斑驳的光影中,我看到自己的脸庞,光洁又年轻,苍白消瘦的脖子好像撑不住硕大的脑袋似的,显得格外不真切。在退学之后,便没有在长高,还瘦了,露出青紫的血管。
这大约是最后的阳光了,我想着,用水洗了一把脸。清凉的水洗走尘埃,也带走了疲惫,却带不走哀愁,呵!我记得搬家时在旧房子里还洗了最后一个澡,人总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走,可走时总要干干净净的才好。记得小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师讲非洲有一个地方的人一生只洗三次澡,生下来洗一次,结婚前一晚上洗一次,死后洗一次。小时候总想问,人死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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