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目看时,却是一名四品老御史,名叫朱正的。
“朱卿有何本奏。”
“臣奏劾检校少保应崇优,不居私第,擅留帝居,有迷惑君主,败坏纲纪之罪,请陛下圣裁。”
此言一出,满廷哗然,应霖第一个便要跳将出来,被台上同一品级的郑嶙拦住。
乍听朱正的奏本时,阳洙也是立时勃然大怒,但由于担心,他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向应崇优,却看到他宁静如水,一双眼眸澄澈清明,微露安抚之意,登时便镇定了下来。
“奏本拿来朕看。”掌旨太监立即奔下阶去,将奏本捧了下来,打开平放在御案之上,阳洙瞟了一眼,又冷冷地扫视了殿内圈,缓缓问道:“可有附议的?”
一时满庭寂静,诸臣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被阳洙误以为是附议之人。朱正伏在地上,偷眼看看群臣的动静,觉得不对,不由频频将目光投向燕、定二王。
这两位王爷,本来怂恿朱正奏本,私底下又联络了一些朝臣,以为总能选出一些声势,然后再趁机以宗室身份出面,至少也要让阳洙难堪一回。不料一到了朝堂之上,阳洙冷冽的视线一扫,其他人全都临场退缩,只剩朱正一人可怜巴巴地跪着,他们二人哪里敢再出来,只好扭头,当做没看到这个老御史的眼神。
“朱正,”阳洙冷冷地叫了声。
“臣、臣在……”
“听说先皇在世时,你在朝中也很有耿介之名,当年先皇想要封一名洗衣女为妃,也是你奏本说该名女子是二嫁之妇,有累帝德,为表示反对,你在正阳门 跪席三天,力劝先皇收回成命,朝野上下当时都把你当成是礼教君子,深为钦敬,得了很高的名声,是不是?”
“臣惭愧。”
“如今朕爱恋应少保,朝野皆知,却也只有你一个人,胆敢当殿上本,不惧龙颜之怒,发此逆耳之言。别的暂且不说,单就这份胆量而言,倒也真称得上是礼教君子,让朕赏识。”
朱正听阳洙语声渐渐和缓,微微松一口气,叩首道:“臣不才,蒙陛下谬赞。”
“不过朕有一件事情,却怎么都想不通,”阳洙唇边浮起一抹冷笑,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孟释青欺压幼主,拒不还政时,你在朝上;他诛杀异己、独霸朝纲时,你还在朝上,他逆心已昭,图谋篡位时,你仍然在朝上!朕想知道那个时候礼教君子到哪里去了?正阳门前跪席,金銮殿上奏本,这种种豪举,怎么未曾见你做出来过?”
朱正满头大汗,颤抖着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再喘一口。
“先皇仁厚,天下皆知,朕虽年轻,却也是个不以言降罪的宽容之君,可是孟释青却不一样了,对不对?难道堂堂礼教君子在挣名声的时候,竟然还懂得因人而异吗?”
阳洙诛心之言,句句如针如刺,直扎得朱正瘫倒在地,毫无应对之力。
“可是你,不,应该是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朕之所以能做到不以言降罪,是谁教导的?当朕受控于权臣,禁在深宫之时,是谁舍生忘死来到朕的身边患难扶持?如果那个时候稍有差池,也许孟释青给他的,也会是一个迷惑君主,擅留帝居的罪名吧?”
对于曾有人易装入宫担当帝师的说法,大家都略有耳闻,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具体是哪个人。如今听了阳洙之言,俨然便是应崇优所为,俱都是面露恍然之色。
“朱正,虽然你沽名钓誉,以不当言辞侮辱大臣,死有余辜,但以应少保的为人也是不会允许朕杀你的。不过像你这样的所谓清介之臣,朕实在无法消受。吏部尚书?”
“臣在。”
“将朱正削官去职,永不再用。”
“遵旨。”
朱正体若筛糠,求救似地环视四周,在被羽林卫拖走时,突然大叫起来:“燕王爷、定王爷!你们明明说过保我无事的……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燕、定二王顿时大骇,立即出班跪倒,道:“此人偏狭若疯,胡攀乱咬,请陛下明鉴。”
阳洙冷哼一声,没有理会,站起身来到阶前,俯视群臣,君威十足地道:“今日未曾附议的,朕都不会无端加罪。但若有人今日不附议,日后再妄言此事的,朕必治以欺君之罪!”说着,他将目光投向应崇优,表情突然变得极为柔和,缓缓道:“应少保此生为朕挚爱之人,此情上不瞒天,下不瞒地,列祖列宗、百官黎民,都可鉴朕心。对此诸卿有何看法?”
御史台丞封尚因为是朱正的直接上司,刚才一直紫涨着脸,惶然不安,此时立即第一个道:“陛下与应少保患难真情,臣深为感佩!”
被他这样一抢先,其他诸臣立即反应过来,纷纷点头,连燕、定二王,无奈之下也只能连声喏喏,表示赞同之意。阳洙对此局面大为满意,不由高兴地朝应崇优看去,却只见他容色宁静安详,看不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又觉得微微有些心慌起来。
第二十六章
一场早朝风波,虽然被阳洙兵不血刃地平息下去,但这毕竟是一次当众的攻讦,连应霖都表现得愤懑不已,可处于漩涡中心的应崇优却显得过于平静,反而让人心里七上八下,摸不清底细。所以甫一退朝,阳洙立即便命高成守在午门外,候在应崇优出殿的第一时间请他来麒麟阁。令人有些意料未及的是,应崇优并无任何犹疑,只跟几个相熟的同僚略聊了两句,便很爽快地回了东殿。
此后的一整天,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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