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荷花在东与南部几乎是霸主,它即能入药又能食用,又好种植,在南部处处皆可见其身影,但凡庭院中有鱼塘的人家必种荷花。
芙蓉城最宽的一处荷花景色即在南城门外,宽一百二十多亩,原本是水田,后因地势较低,种稻子年年被淹,难得收成,之后干脆种莲藕。
它并非一人所有,共有十几户主人,大家共同协商,在外面加上一条堤,整合成一个大塘,内中的分界线并没有除,每当秋季收获时放尽池水,界线分明,大家各自挖取成果。
那么一整合,在加上所占地势很好,一面临河,一边是种芙蓉林,另一边连着稻田,荷花也成了一大景点,夏季常常有人去游玩,再后来,许多闲得无聊,钱多的没地方发的富人出资,沿河边搭建了水榭长廊,每年夏季更是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如今,正常荷花盛开之际,出游的人有些干脆不归城,宿在水榭里,享受凉爽的夏夜美景,长廊内灯笼成串,又混和着明珠光华,远远看去十分美丽。
留宿其内的人们,或倚栏闲坐,或呼朋引伴,或把酒言欢,杯筹交错,浅吟轻唱,丝竹悠悠,一派其乐融融。
临河一边欢声笑语不绝,另三面则笼于夜色中,只能听到风拂过时荷叶发出的“哗啦啦”和虫子的鸣叫声。
沉沉夜幕中,一道人影踏着昏色,沿与稻田相接的一边塘堤如幽灵般飞向有芙蓉林的那边,身形极快,往往一闪间即失去身形。
不消片刻,人影抵达与芙蓉林相接的堤,寻着一个地方停下,随之点点星光一闪,一支白烛被点燃。
夜色朦朦,烛光淡淡。
烛光照亮周围一小片地方,前方几尺远即荷叶朵朵,拥挤在一起,叶中冒出支支或开或含苞待放的荷花,或隐在叶下,或高出叶面,近的触手可及。
后面近六尺远是堤缘边,高大的芙蓉郁郁青青,枝条繁茂,许多已伸至堤上之方,微风一拂,枝动叶翻,叶涛阵阵。
举着白烛的人,黑衣如夜,头戴纱帽,似木桩仁立。
第二十九章
夜幕完全降临,四野茫茫,远远的墙头上的灯光似一条盘旋着的长龙,暑气正在缓慢裉去,空气里残留着丝丝大地被炙烧发热后散发着的土焰气息。
微风习习。
烛光摇曵。
良久良久,墨泪摘掉黑纱,跪坐于地,再取出三支点燃,吹灭先前的一支,将新燃起的腊烛滴烛泪于地竖成一排,一尺半高的三支白烛,光芒点点洒散,照得周围二丈余内的景物皆清晰可见。
望着闪动的烛光,酸意如潮,阵阵翻涌。
又是一年六月初五!
两年前的今天,她二十八年的生命嘎然而止,一缕幽魂飘来到这个时空,附于此身,从此无亲无家,成为一支无根飘萍。
两年,整整两年了。
这两年,绝口不提自己的生辰,试着遗忘曾经,埋葬过去,可惜事与愿回,愈想忘记却难以忘记,过往的一切总是如影相随,在寂寞时在入梦时一一浮现,清晰的就像才发生。
两年,两个三百六十五天。
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每天都是一场梦,多少次期盼当再睁眼时能回到熟悉的地方,能回到那个有双亲气息的l市,多少次梦回故里,多少次梦醒时失望叹息。
月月失望,日日希望。
盼了两处,也失望了两年。
一别两年,九泉之下的爸爸妈妈可还好?
一别两年,卿卿可还好?
想到逝去的双亲,想到卿卿,眼眶一热,泪,潸然滑落。
曾经,她是幸运的,出生在荷花生辰的那天,又是不幸的,十年后,妈妈在生日那天撒手尘埃,五年后,爸爸也选在那天追随妈妈去地下相聚,由此,她的生辰日也成了爸妈的祭日。
自妈妈去世后,她再也不过六月初六那天的生日,爸爸会改在前一天给煮长寿面,再之后当爸爸也撒手西归,卿卿却接替了爸妈的嘱托,每年的六月初五陪她过生。
曾经失去妈妈时,还有爸爸,当最后能依靠的大树也倒塌,她的世界也轰然坍塌,那段日子,她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是卿卿一家人给了她希望,是卿卿日夜陪护在旁。
卿卿是执着的,十二年如一日,陪着她走过了最艰难的一段岁月,陪着她哭,陪着她笑,从那后年年在六月初五陪着她庆生,第二天再陪着她去祭拜双亲。
曾经,除了至爱的爸妈,她最爱卿卿,原以为,与卿卿会一直那么下去,成为一辈子的知己,一辈子的依靠。
可天不隧人愿,一场分手造成生死两别。
如今,又是一年六月初五,可还有谁来陪她纵酒一场?明日初六,又有谁陪她祭父母?
没有!
在这个地方,没有卿卿,只有自己陪自己。
人生百年苦短,又还有什么比孤单一人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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