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当他是个横行地方的小白脸,如今看来,却是错了。
马师长怀着一种惺惺相惜的心情,先派人叫来了军医,而后硬把顾云章给叫醒了。
顾云章睡了这么一会儿,身体上已然恢复许多力气,精神也健旺起来。眼看着马师长站在屋中地上,他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马师长见状,连忙伸手做了个阻拦的手势:“顾师长,你不要动,你躺着,让军医给你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这时那军医走过来,先小心翼翼的除下他腿上的夹板,而后就伸手去解他的裤腰带。顾云章吓了一跳:“干什么?”
军医扭头对他解释道:“顾师长,我得看看你的腿。”
顾云章这才觉出自己的神经过敏来。
军医掀开他的棉衣,又把他插在腰间的手枪拔出来放在一旁。抻出衬衣刚要退裤子时,他忽然仔细看了看顾云章的肚皮,而后回头对马师长说道:“师长,先端盆水来给顾师长擦一擦吧!”
马师长不明就里,以为他是身上有血;结果走近一瞧,发现那肚皮脏的快要看不出肉色了。
“哎哟!”他不假思索的脱口问道:“你这是多久没洗过澡了?”
顾云章躺在炕上,脸皮不红不白的,神情相当自若:“入冬前洗过一次。”
马师长站在门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军医,以及两名勤务兵留在房内,正大规模的为顾云章擦身。热水一趟一趟的往里送,脏水一桶一桶的往外泼,末了总算把顾云章洗出了本来面目。那军医重新为他绑好夹板,因见他那大腿肿的厉害,穿不得棉裤,只好给他套上一条肥大的单布裤子;顺便又抄剪子给他剪了头发,边剪边说:“顾师长,你就信我的手艺吧,马师长的头发都是我剪的,绝不比理发店里出来的差。”
顾云章坐在炕上,光膀子穿了件新棉袄。把手伸进去摸了摸胸口腹部,他觉着自己真是滑溜极了:“全剃掉也行。”
军医摇头:“可别全剃掉。马上就是新年,你弄得像个和尚似的,那也不好看啊!”
马师长在吃过早饭后,回到了前院东厢房。
他一进屋,就觉着房内热烘烘的水气蒸腾,其中还夹杂着香皂与牙粉的气息,宛如身在澡堂子一般。顾云章坐在炕上,腿上搭着一条棉被,正捧着一杯热茶吸吸溜溜的喝。
马师长这回再看,就见他脸蛋脖子都雪白的,眉目却乌浓,嘴唇也烫的通红,着实是个漂亮人物,心中就生出几分羡慕之意;暗想这样一个人,相貌既好,又懂得抗日救国;虽然出身草莽,但也是值得钦佩的,自己倒不好轻慢了他。
这时顾云章已然把嘴唇从杯沿移开,转向他一点头:“马师长。”
马师长走近了,一歪身在炕沿上坐下:“顾师长,身上觉着好些了吗?”
顾云章轻声答道:“挺好,多谢马师长救命之恩。”
马师长和他无旧可叙,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干脆直来直去,不讲虚套:“顾师长,你看我就占了这么一块地盘,和百姓也相处的挺好。你们要是肯过来的话,有地方住,也有粮食吃。咱们两方合在一起凑成一支大队伍;日本人想动咱们,他也得事先思量思量;可是咱两方要是分开的话,那真是——日本人两大口就能把咱们给吞了!”
顾云章瞄着马师长的分头,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是这个道理。”
马师长见他没意见,就又追问下去:“那你的人马什么时候过来?我知道外面有马国英的队伍,不好打发,我帮你开出一条路来!”
顾云章放下茶杯答道:“派人给他们送个信就行。”
马师长立刻起身,出门让勤务兵拿来了纸笔。
顾云章一手握着一管金光灿灿的自来水笔,一手捏着两张雪白的道林纸,低头眨巴着眼睛发呆。
马师长催促他道:“你写吧,写完我就让人带信过去!”
顾云章用笔杆蹭了蹭鬓角,忽然笑了一下:“还是我说你写吧!”
马师长立起眉毛:“嗯?我又不是你的秘书,怎么还非得我写?”
顾云章把笔和纸一起送到他面前:“我这……没文化,还是你写吧。”
马师长无奈,只得接过纸笔,而后转身趴在了炕上,嘴里自语道:“我虽然大名叫马文化,其实我也没啥文化。”
顾云章思索着慢慢说道:“你就写——我没死,已经到了——马师长,你这儿是个什么地方?”
马师长边写边答:“青县!”
顾云章继续口述:“我已经到了青县,你们马上带兵过来吧,这儿有粮。没了。”
马师长刷刷点点的写了片刻,而后坐起身来:“就这么点儿?”
顾云章从他手中接过白纸低头看了看,忽然疑惑道:“你这是按照我那话写出来的吗?”
马师长理直气壮的答道:“是啊!”
顾云章摇头:“不对,字数不对!”
马师长“唉呀”了一声:“那我写信还不得润色一下么?多两个字少两个字有什么关系?你这人怎么死心眼儿呢?”
顾云章探身将另一张白纸拿过来送到他面前:“劳驾,重写一份吧。”
马师长不和他一般见识,接过白纸一翻身扑在炕上:“行行行,你说吧!”
顾云章依照方才那套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这回再看马师长的成品,他很满意的点了头,又拿过水笔,在下方写了“顾云章”三字。
马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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