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顾云章同这葛啸东是一对生死冤家,但因不清楚内情,故而也就糊涂着敷衍道:“哪里哪里,你请坐,葛老太爷近来可好?上次见了一面后,我一直打算去拜访他老先生,只是挨了云章一闷棍,现在也不便出门。”
葛啸东微笑着坐下了,眼中看沈傲城里里外外的指使听差端茶送水,俨然一派主人翁的态度;耳中听他笑模笑样的侃侃而谈,云章长云章短,口吻仿佛顾宅的老太爷。
压下心中疑惑,他闲闲的问道:“沈先生上次被顾云章打了一下,那伤要不要紧?”
沈傲城将茶几上的一杯茶推到葛啸东面前:“别提了,几乎打碎了骨头,现在还不敢乱动呢。”然后扭头吩咐听差道:“去把云章找过来。”
听差垂着双手规规矩矩的答道:“二叔老爷,顾爷……那个不知道在哪儿呢。”
沈傲城想了想:“你上厨房看看去。”
听差答应一声,当即领命而去。
葛啸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吟吟的问道:“沈先生和顾云章有亲戚关系?”
沈傲城答道:“哪有什么亲戚关系,云章先前认识我的一个侄子,所以后来也跟着胡叫我一声二叔。说起来,我和他似乎也是有缘,他这孩子……”他抬头对着葛啸东一笑:“我知道你们是对头,那年在西山不是还曾大打过一场么?不过话说回来,云章平时的脾气倒也没有这么坏;我想你们之间大概是有个结,想法子解开就好啦!”
葛啸东见他说起话来温和有礼,而且语中带笑,让人不由得就感到欢喜,便在心中掂量忖度了一番,嘴上则是淡淡答道:“顾云章,我是很了解的。你说他脾气好,那我可是不敢苟同。”
沈傲城看他不阴不阳的,心里却也有些不快,想要维护顾云章几句:“你们有冲突,一见面便生摩擦,他自然不能对你和蔼可亲了。”
葛啸东满怀问号,可是又不好单刀直入的发问,正在组织语言之时,顾云章来了——他果然是在厨房里。
今天是个和暖天气,顾云章又是个不怕冷的,身上就只穿了长裤衬衫。葛啸东抬头望向门口,就见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且行且从身上解下围裙,团成一团扔向后面的听差怀中。
停在沈傲城身后,他满怀敌意的看着葛啸东:“你来干什么?”
葛啸东从怀里抽出一张折好的红色烫金硬纸片:“给你送请柬,李主任召开的晚宴,另外再叙叙旧。”
顾云章在沙发后探身伸手,一把抄过那张请柬,先自己打开看了看,发现上面那几个正楷都是生面孔,就习以为常的弯下腰去,同沈傲城耳鬓厮磨的同看请柬内容:“二叔,这写的都是什么?”
沈傲城嗅到他身上的葱花气味,就抬手在他那头脸上摸了一把:“到厨房去胡闹什么?有厨子做饭菜,我不稀罕你那点手艺。”而后接过请柬,低声为他念了一遍。
葛啸东冷眼旁观,心里感觉十分不对劲。
这二人亲近倒也罢了,问题是他们居然亲近的如此自然!葛啸东还未见过顾云章曾对谁表示出如此的好意——况且这两位父子不父子,兄弟不兄弟,朋友不朋友,拍拍打打的算是什么关系?!
葛啸东因为心里在琢磨沈傲城,所以那目光也就盯在了沈傲城身上。顾云章一时留意到了,便直起腰来,护卫似的把手搭在沈傲城的肩膀上:“你还不走?”
沈傲城回头看了顾云章一眼,轻声斥道:“云章,这是怎么说话呢?”
顾云章把手移到了沈傲城的颈部,仿佛是要拎着脖子把他藏到身后,眼睛倒还是望着葛啸东的:“你马上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葛啸东见他如此无礼,下意识的就想站起身来动手——和顾云章是讲不出道理来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把他打趴下!
不过他心思一转,却又压下了歹念,十分镇定的起身答道:“我有心和你修好,你却是不识抬举,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告辞。”
顾云章碍着沈傲城在场,也不肯妄动;拖着那条犯了旧伤的右腿,他侧身对着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还以为这是当初?现在我不比你差什么,你没有资格来抬举我!”
葛啸东站起身来,看了顾云章那条瘸腿一眼,而后迈步而行,头也不回的冷笑道:“杂牌军的上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顾云章气的踉跄跟上,刚要说话,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意思,就压下了胸中怒火,直瞪瞪的望着葛啸东扬长而去。
顾云章威风了这几年,现在不但变得好逸恶劳,而且连挨骂忍气受委屈的本事都小了。他看了葛啸东就浑身起反应,恨不能扑上去撕碎了他。又因他无法真去撕碎对方,所以越想越气,直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过来的匆忙,手杖也落在了厨房,此刻就只好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沈傲城赶上去拉住了他:“你到处跑什么?坐一会儿不好么?”
顾云章回过头来,神情惨然的看着他:“我那儿的饭刚做了一半……”
“你怎么还抢上厨子的生意了?好端端的做什么饭?哪有男子汉泡在厨房里的?”
顾云章慢慢的走到沙发前坐下,自己低头咕哝道:“我是单给你做的。”
沈傲城先前问过他和葛啸东之间的过往,顾云章不肯说,他也就不再多言。此刻他转身也找地方坐下了,自己笑着叹道:“你还懂得孝敬我老人家了?唉,烟熏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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