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那你也收着点力道啊?”杜寒心说这么着不把人逼成仇家才有鬼了,斟酌着这大爷的意思劝道,“我说,这梨园的角儿们哪比得上您在军队练的一身气力,看这位爷细胳膊细腿的,哪经得起您那折腾……”
他话音未落,看着江承的脸色不知他听进去没有,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护士一把推开了门:“杜医生!病患已经转移到517病房了。”
江承拔腿就跑,杜寒拉他不及,骂了声混账从椅背上拽起白大褂跟了上去。
第12章 厉色
12.
江承先杜寒半分多种冲到517病房门口,杜寒匆忙赶到的时候却见他独自站在病房门外。
男人侧过头往门上的玻璃窗里望,那个苍白细瘦的年轻人仍陷在半昏迷的状态里,漆黑的短发洁白的枕套上意外的分明,覆盖着的床单只隆起薄薄的一层。
临近黄昏的日光倾斜着打在病房床头的窄叶绿植上,在床单上投下条状的y-in影,落到门上玻璃窗后男人的侧脸上。
逆光将男人的侧面勾成棱角分明的暗色剪影,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瞬间病院走道里的光线太过迷离的缘故,杜寒竟从中看出了这个暴戾骄纵的男人深埋于心的失措,某种不可言说的黯淡……与凄惶。
顾声在病床上躺了整三天,感染的情况基本控制,但体温反复,清醒的时候很少。
杜寒也几乎整整三天没睡,顾声没醒的迹象他就彻夜陪着,实在累了就在值班室瞌睡个半钟头。
他虽有救死扶伤的心,却也不是这么卖命的人,让他拿出这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医者父母心来的唯一原因,是那惹不起的江家少爷全程在旁边盯着,还勒令他把休息室让出来,要不是杜寒拦着说有呼吸道疾病的患者,江承就得往里头整口锅,就地取材伺候他家祖宗吃喝。
于是就成了江承回家去做,完了带过来。
杜寒看得叹为观止,跟小护士说江少这是要玩真的啊……哎赏我一口汤喝呗?
江承没好气地骂:滚蛋!然后提溜着俩盒子大步进病房去了,留下杜寒在后头哎哎哎地叫:你得让我看看你煮的是什么啊病人体虚吃坏了怎么办?
江承跟怕他下毒似的揭起盖子给他瞄一眼,迅速地合上道:我有数,你滚蛋!
杜寒无语得紧,他撑着眼皮陪着j-i,ng力过人的江少爷熬了两天是真心实意地想滚蛋,奈何他看顾声那情况压根就不敢滚,要出点什么岔子江承非得把他扒皮削骨熬汤喝了不成。
说是江承全程盯着,也不尽然准确,除了他回家煲汤熬粥的功夫,另外就常见他在病房外头呆呆地望着里头坐个半天,出神,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传话的,紧跟着江承回过神大骂一句c,ao,起身就往外走,隔个十来分钟又骂着娘走回来。
这场景杜寒见得多了,不免疑惑,又不敢往江承的枪口上撞,抓着他勤务兵小李打听,才知道江承家里逼婚逼得紧,江老爷子马上要派一架轰炸机来把他家医院给平了。
杜寒匪夷所思,说这江少天不怕地不怕的,炸的又不是他家医院,怕什么,想怎么炸怎么炸,哦不过得先把我工资发了。
隔了一两秒,杜寒醍醐灌顶似的一拍大腿跳起来:“等等!顾声?!自由恋爱的风气是把他吹傻了吗?”
待杜寒明白过来,再看江承提溜着俩小罐鞍前马后地伺候汤药,更衣倒水,登时唏嘘不已,连对江承进进出出骂爹骂娘的行为都有了新的认识。
顾声入院第七天,在江承和他私下动员的医护人员的全天陪护下,恢复了点元气,能自己起来翻翻报刊杂志了。
梅香砸条凳那一下虽打得狠,但凭大多数的人体质,是绝不至于连着一周都起不来身的。可能也是天生体弱的关系,加上他有些早年打戏落下的病根,被江承毫无节制地糟蹋过就虚得活不过来。杜寒看着顾声全身检查的指标,直感叹这人还真只靠副皮囊凑合过着,内里简直千疮百孔一塌糊涂。
这天杜寒例行公事地查房——顾声的病房早在手术结束第二天被江承迁到了八楼的特需病房,毗邻一个厅局级离休干部。因为是最后一间,待例行公事地问完情况,杜寒也不着急走,从床头的水果篮里拈了个苹果,削着皮跟他攀谈起来。
他先是瞥了眼顾声手里正拿着翻的《津报》,上头正载关南军阀沈闻昌联合元禄社大股东办“京北五大名角”的启事,顺口恭维顾声:“顾老板的戏杜某也是听过的,出类拔萃,应当榜首的。”
顾声这类恭维听得太多,礼貌地笑笑就把那页翻过去了。
杜寒也不以为意,抬眼打量了下他:“哎?我第一次见就觉得顾老板生相偏文弱,倒不像津州这儿的人,祖上可在江南待过?”
“跑码头的,走过的地方多了,不记得是哪里人。”顾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答道,又转过眼去。
“唉,也是,都是苦命讨生活的人,”杜寒把完整的苹果皮放在一边,从上头切下一块给顾声,感慨道,“我听您们有句话,叫‘坐科八年,犹如十年大狱’,您说这百里挑一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成了角儿,图的什么,声名?财势?就是过上好日子,是吧,为着好日子,才是个奔头。”
顾声听着他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啧,要说津州可是个大‘码头’啊,难。”杜寒往嘴里送了块苹果,歇了口气道,“您现今是个名角儿了,月钱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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