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致电来了。他沉静地站在角落,对父亲这样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可说是漠视。他从不认为父亲是个君子,不过他不能否认,他的父亲是个成功人士。
林荣盛原本是很恭敬地说话的,但是到后来,他的脸色忽然一变。
他放下电话的时候,转回头,将目光投向了儿子。
林庄文不由得问道:“爸爸,发生了什么事了?”
林荣盛怔怔地回过头,急急走到桌案前,打开抽屉把药给翻了出来,仰头吃了几颗。林庄文连忙去给父亲倒了水,然后站在林荣盛的身侧。
林荣盛的神色像是有些惊恐,又有些茫然。林庄文又要在问的时候,林荣盛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森冷道:“怎么会杀出一个日本大使,不知怎么弄的,说我们弄错了!提督大人要我传话,马上把人放了让那些日本人回去。”
“啊?”林庄文也震惊了。
这事情也变化得未免也太快了。
◎ ◎ ◎
凌晨,古谷川看着前头的码头。
货车停下的时候,他们一整车的人,就被拉下来了。
古谷川身上套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身上的伤也简单地处理过了。他麻木地随着人流向前走了几步。
码头那里停泊着一艘货轮,上头挂着一个旗帜。
古谷川仰着头,茫然地瞧了瞧,他的眼中,映出了那白中的一抹血红——那是日本国的旗帜。
他忽然浅浅地笑了。
他没死。
他要被遣送回去了。
古谷川眺望着这一片海,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容慢慢地褪去了。这时候,身后的人推了推他,古谷川连忙向前快走了几步。
他的左手垂了下来,随着海风,轻轻摆动着。
哥……
那一刻,古谷川回过头去了。
但是,他来不及看清什么,就被其他的人挤到前头去了。而在他要栽倒的时候,有人快速地把他给扶了起来。
“古谷先生,担心啊。”
古谷川抬头看着铃木秀一,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铃木秀一的情况也不太好,他在牢狱之中,折腾掉了一只眼睛。这个矮小的男人扶着古谷川,沉沉地说:“我们要记住这个地方。”
古谷川抬了抬眼,只听耳边那一把恶毒的声音说:“迟早,我们要回来……”
他在沉默之后,慢慢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鸣笛声响起的同时,叶海涛站在窗边,仿佛能瞧见远方的那一团黑烟。
“阿海,看什么?吃药了。”林庄文从外头走了进来,叶海涛缓缓转回头去,接过了林庄文手里的药。
他乖巧地吞药喝水,林庄文站在他的身侧,伸手理着那微乱的发丝。
“林大哥。”
叶海涛抬起头来,说:“林大哥,谢谢你救我哥,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林庄文听到这话,眸光潋潋,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叶海涛却抓住了他的手,仰头道:“林大哥,我真的很感激你。”
朝阳升起,那一抹温暖的光辉映在少年的脸庞上。
林庄文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呢喃了一声“阿海”,慢慢地俯下身来。
此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林庄文立马站直了,喊了一声“进来”。只见,那一身白衣的姑娘,手里拿着一束花,绑着一双可爱的辫子。
“大哥。”林素云先是望向兄长,然后才微红着脸,走向了叶海涛,轻唤:“叶大哥,这是给你的……”
那是一束百合。
叶海涛微笑着收下了,“谢谢妳。”
林素云腼腆地握紧了双手,她身后的老女仆提着布包,笑容可掬地说:“我们小姐煲了点汤,少爷您也来喝一喝。”
林庄文点了点头,却道:“不了,爸爸还有事找我。”
话虽如此,林庄文却是回到了林公馆去了。
他快速地越过了许多仆人,直接走上楼去,回到自己的书房。林庄文走到写字台前,神色冷峻地坐了下来,然后拉开了抽屉,将里头的一个薄刀片握在了手上。
林庄文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摊开了左手心,突然将刀片高举起来,用力地在上面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
林庄文流了一头的冷汗,他看了看那伤痕累累的手掌,却暗暗地松了口气。
最后,他双手掩面,无声地喃着:“这样是污秽的,不被容许的。”
“你……不能对他有非分之想。”
◎ ◎ ◎
两个月之后,叶海涛考上了莱佛士学院。
一九三一年九月,日本炸毁中国南满铁路,并大举侵略中国东北,震惊世界各地。
林庄文在同年毕业,并加入了新加坡中华总商会,主张反日、反法西斯军国主义。
一九三六年,叶海涛从莱佛士学院毕业。同年,与林素云结为连理。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以日本炮轰宛平城为序幕,接着大举进攻上海,侵占南京,大肆屠杀,引发全中国乃至海外华人的激愤。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日军由泰国入侵马来亚,并南下攻打新加坡。
一九四二年二月十五日,新加坡沦陷。
《囚徒》 上卷 —完—
第一回
囚徒
军用吉普车的车头插着一面黄旗,勤务兵低头先为长官开了车门。这一天的天气非常炎热,除了古谷川以外的几个尉官将领皆是汗流涔涔。
今天的会议非常简短,除了重复先前的文化议题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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