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借机撤离。”
明诚答应。
“害怕吗?”明楼问他。
“不,”明诚乖巧,“怎么会。”
“不是问你今天,或者昨天。”明楼说,“是关于,不知道这所有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不知道我们为之奋斗的理由,是否还等得到胜利的那一天。”
“我奋斗的理由,”明诚握拳轻敲自己的胸前,“一直就在这里。”他望着明楼,“在这里。我在,它在。”
明楼伸手过来,击掌然后与他握住。
关于车站事件的调查意料之中的迟迟没有确切结果,日本人只成功排除了军统而把目标锁定在正确的方向,但还是难以继续。
一周之后明楼才得到通知可以去领取明镜的尸身。
明诚本打算代替明楼前去,但明楼问:“你怎么忍心?”
于是一同。
明楼缓缓掀开覆盖其上的白布,露出来的面孔有种惨淡枯槁以至失真的颜色。他见过的死者无数,从不觉恐怖,何况是明镜。当生者已不能得见,那么能多注视一时的死者,也能从中聊获安慰。他握了握明镜的手,如冰沁凉,于是放开。
轻轻把白布盖回去,明楼向日籍的验尸医生道了谢。
辞呈已经递交,在周佛海的亲自挽留下,经济司首席顾问的头衔得以保留,允许他短时间内可以不用来办公室上班但需要回复电话或电报,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的职责则由他人代替,只在口头上仍然等他回来继续任职。
回到办公厅的日期约定在三个月后,明楼没有继续推脱。时间如果长到使日本或伪政府能找到他的替代者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三个月足够了。
他可以带明镜回乡。
除了明镜还有明台,名义上他的弟弟也是已死之人。
明堂听说消息后前来慰问,抹了几滴眼泪责问为什么堂堂明氏集团董事长都不能有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或追悼式,明楼苦笑:“我现在这个位置……”
他现在这个位置,仍然左右着上海的经济命脉。如果家中办起丧事,一定会有络绎不绝送礼赠言的各色人等往来。他的角色设定里没有贪婪或自找麻烦,即使伪装的身份也不必落到收受贿赂的田地里,那样更加牵扯不清。
再说,明镜不会在意。
明堂瞪着他笔挺西装恨了几眼,忿忿而去。
明诚走过来,说:“阿香说她不想回家,想跟我们走。”
明楼点点头。明诚是劝不动才来对他讲,想想也知道阿香一定是含泪坚持,生恐他们也一走就不回来了。
“那就一起走吧。”明楼同意。
“还是去苏州?”明诚稍稍歪过头看他,“但我们刚刚接到急电。”
还是去苏州。
明楼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老家。
火车站有比平日里更多的宪兵巡视,也许再踏上站台都让人心惊,但实际上一路平常,没有任何意外。天有微雨,雨水在火车车窗上划出纵横交错的痕迹,使车外绿野田园都看不清晰。何况那也只是想象中与记忆中的绿野田园,实际上原本在哪里的人们可能都已经背井离乡踏上流亡的漫长征程。
一路明楼没怎么说话,明诚也不说。气氛凝重,阿香偷偷抹泪,同样不开口。
明家老宅里有上了年纪的忠仆看家,原本十分高兴能看到大少爷,却惊恐万分地迎来大小姐已逝的消息。明楼重看老宅,好在不似梦中所见。房屋旧是旧,并不残破,花窗外太湖奇石堆叠,流水潺潺绕过亭台。世外桃源般景象。
他和明诚去祠堂内安放了牌位,阿香已经利落地打扫出房间。
明诚去跟阿香说:“以后你们只管前面,后院里有我呢。跟上海一样,大哥有些重要公务,被打扰小心他发脾气。”他又在园子里转了转说要改建,以方便明楼办公。那样几天后他就可以组织人大摇大摆地进来一趟,装个电话顺便架设个电台什么的。
转完回去主屋,明楼就站在进门处显然是等他,刚换了一身衣装,比以往要随便很多。
“我该走了。”明诚说,顺手掩门。虽然选择回来,但是计划还是计划,他必须去执行。
“你现在仍然可以拒绝这个任务。”明楼说,拿着枪但没有马上递过去,“报复性活动,没有足够的实际意义却能让我的人陷入危险。你想拒绝,我就去和上面沟通。”
“我去。”明诚扬眉略作一笑。
“祝凯旋。”明楼于是说,把手枪交到他手里。
志得意满的投诚军官正拥着窈窕的舞女钻出车子,要走进闹哄哄的舞厅里去。他从战场回来,才得了新政府代替日本方面给予的嘉奖,正打算来享受一点好日子。
天色将黑未黑,舞厅门口已经霓虹闪烁,人声喧嚣。难得有独行的路人因为不得不穿过这群仍在纵情欢笑中的男男女女而觉得尴尬,他走得很快,在不小心撞了一撞那位得意的官员后都没有停下来道歉,只求从这里消失似的。
舞女轻飘飘地瞟了那人一眼,忽然才觉得搭着自己肩膀的男子有点异常。他像是得了急病,软泥一样往下滑,舞女扶他不住,半晌才意识到他胸口的枪伤。
女孩尖声叫起来。
孤独的行人已远去无踪。
明诚已经随明楼回苏州,不应该出现在上海。
所以在夜幕完全遮盖城市之前,刚刚领受过日本嘉奖的军官被当街击毙,袭击他的凶手,只是身份不明的无名人士。
如明楼所说,也许就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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