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脉仍在一日日的自发吸纳吞吐。终有一天,他是要开始渡劫的。
劫云降下之前,季连洲已有预感。都说大道无情,遑论魔修,他自不会留在那种地方等待天劫到来。
苍原西疆瘴气厚重,对寻常修士伤害极大,魔修却无妨。他迎着道道劫雷,袖口鼓起,一头乌色长发散在空中,细小的电流在全身窜过。雷越来越粗,两万年来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从炼气期到金丹,结婴,分裂元神……身处那样一个混乱的时代,不为刀俎就只能任人宰割,何况还有必须要找回的东西。魔修又如何,只要够强,谁敢撄他锋芒。
劫云愈发厚重,大有席卷着一方天地的架势。周身瘴气被呼啸的狂风吹散,季连洲孤身一人,立于半空之中,眸中忽一片血红,忽雷光电闪。
前三天都轻松抗过,到第四天,劫雷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反倒一道比一道蕴含能量更胜。季连洲扪心自问,自己是真的不愿待再在这修真界,既然如此,拼尽全力一次,又何妨。
他定了心神,运转周身灵气,抵御劫雷。第五天、第六天……季连洲不再修复皮肤上迸出鲜血的伤口,只保重要经脉不要裂开。
各样法宝在先前已被陆陆续续的使出,在扔掉三把渡法伞后,季连洲倏忽心念一动,抬首望向正在再次凝聚的雷电。
劫云遮住所有日光,雷电的光芒却将周边照的几如白昼。
快要结束了。
第七天,劫雷凝聚的速度显然降了下来。与之相反的是,轰下的一道道雷电都有丈粗,将季连洲整个人都淹没在里面。
到这一步,他终于祭出本命法宝。那是一把剑,铸于两万年前,选的是世间最为坚固的料,成后又配以数十种妖兽鲜血淬炼。
说来可笑,正道修士将他封入潜龙渊,但很少有知道,所谓潜龙渊,正是他一剑劈成。
他爱惜的拂过剑锋,指尖触感冰凉,一点点变得温热起来。剑柄在他手中震动,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
“可惜,到底没给你起名字……”
这又是一桩往事。
季连洲微微一笑。浑身血痂,看上去就像是地狱里爬出的修罗。
他将手中的剑抛到上空,捏动法诀,等待下一道劫雷落下。
千里之外,季渊伴着小师妹林岚,仓皇东行。
在他身后,遥远的地方,最后一道劫雷劈了下来。
无名之剑碎裂,发出恰似哀鸣的响动。季连洲仰天大笑,经脉寸寸断开:“莫非是天道容不下我!”
他陷入一种似梦似醒的境况,心绪浮动,一如万年之前,他屠了数十万人,周身都是旁人鲜血,有无数人看着他,眸中盛满恨意,一字一句道:“你这魔头,定不得好死!”
可他还是好好地活了万年。
有一抹暗光自缓缓散开的墨云之下浮出,连带着一个朦朦胧胧,几乎飘散于天地之间的影子。季连洲双目阖起,用仅剩一点魂力,算了一卦。
往东的地方,隐隐,有与他牵连的血脉存在。
潜龙渊内,稍有名头的魔修都知道,大乘期的魔尊季连洲是个断袖。不仅不喜千娇百媚的魔道女修,连颇有容色的男修都看不上。
他最偏爱的,是被掳来的正道修士……也不知是什么怪癖。
这样的季连洲,当然不会有血脉留下。可他的父母虽早逝,却也没忘记告诉他,他还有几个外甥外甥女存在。
事态紧急,刻不容缓。季连洲当机立断,往东行去。
夺舍一事,不光要看被选中身体的天分如何,还要看于己是否契合。有血缘在,哪怕再淡薄,都事半功倍。
大乘期的底子摆在那里,就算被雷劈的快散了,弄晕一个刚筑基的小丫头仍轻而易举。随后,季连洲看着警惕地望着自己的小子,倏忽一笑。
算他命不该绝,这小子除了犯桃花煞外,竟是极好的命格。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季渊紧紧抿着唇,不答。
季连洲轻轻笑了笑。他只剩魂魄,反倒将本来的眉眼显出。眼梢上勾,弯成一个撩人的弧度,看得季渊胆颤心惊:“无妨。总归,要知道的事太多,全由你告诉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季渊拼死抵抗,终不敌眼前元神实在太强。他的魂魄被生生揪出体外,痛不欲生。有一股力量扫过他的三魂七魄,接着,他又听到先前那个声音。
“逍遥宗?啧,你这小子,怎么净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也罢,虽然是筑基,凑合着用用吧。”
那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搜魂之后,季连洲干脆利落的打散了季渊三魂七魄,自己飘入对方的身体。
从此以后,天下便再无季渊此人,只有一个以筑基之体,承载大乘期元神的季连洲。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在季连洲将自己投入新的身体时,天都没有亮,刚才被弄昏的小丫头睡得正香。
他继续翻看着季渊的记忆,一面思索自己以后当如何。被劫雷打碎经脉的瞬间,他就决定要找人夺舍……果真,还是不甘就这样死去。
逍遥宗是苍原之上第一大派,林惊白对这个三弟子十分看中。
而他,现在不过筑基。想要离开逍遥宗,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总归是有季渊的记忆。而季渊天分虽高,却不像他自己的身体那样适于修魔。季连洲拧了拧眉,莫非要走稳固道心、炼化天地灵气一路?
想到这里,他的眉拧的更紧。他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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