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的学徒最先发现死亡的修女。
她惨白的肌肤,彻底暴露在清晨的阳光之下。
学徒咽了下口水,他的目光停在修女被撕裂的黑色裙子上。裙下,白如初雪的身体,让他痴痴愣住了。他呆滞了好久,好久……就像春潮被惊雷活活打碎,黑血狰狞,烙在发霉的石墙边上。
学徒被这种残酷的美吓得动弹不得。
柔美的少女体肤将他缠住,温柔的前调渐渐褪去,然后,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如恶魔一样爬上他的胸腔,悲苦与恫吓握着他那砰砰直跳的心脏,大力碾压。最后,他的神智从梦与黑暗的交汇处落荒而逃。
他清醒起来,这才注意到修女握着一封被揉烂的信。
阳光灿烂,吻在她美丽纤细的手上。
谢丽尔回来的时候,人们都往小巷去了。她迫不及待要找玛茜,带她离开,但是似乎就连修女们也不在修道院,她们也去那儿围观了。
谢丽尔问一个旁边的酒馆老板:“发生了什么?”
“一个修女死了,不知道哪个混蛋干的。”老板呷了一口烈酒。
“修女?”
“是的,一个修女,倒霉的家伙也不怕染上毛病,那些修女……明明那些修女都被诅咒了,那尸体的血都是黑乎乎的。”说着,他又吞了一口酒。
“怎么回事?”谢丽尔问。
“你想知道?可能是昨天,有个混蛋抓了一个修女去巷子,哈,可能是个病入膏肓的疯子,他抓了那个修女然后污了她的身子,最后还把她给活活弄死。”
“那修女……是谁?”
“经常出来买东西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她不喜欢别人叫她的名字……修女,什么修女来着……”那人又喝了一口酒,一口又一口,“反正……我们都是要死了的,那病……现在……谁他妈,还在乎她的名字……”他继续喝酒,酒杯已经空了,但他还在继续喝酒,可怜的醉汉。
谢丽尔走到人群里,他们在看那修女的尸体。她愣了一下,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短暂的失魂后,血和泪猛地涌上心头。理智的容器过载了!
她握紧手,用疼痛压制濒临失控的情绪,她宁愿忘记。可是她无法忘记。她最终还是面对了自己极其恐惧的现实,唯一乐观的便是,她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情绪失控。她的大脑妄图欺骗自己,她幻想着玛茜突然钻出来,笑着说:
看,今天阳光真好。
不知为何,她想起她早逝的母亲似乎也说过相似的话:今天阳光正好。
今天阳光真好,照在玛茜白`皙的手上。她就像一个沉睡的女郎,脸上是美丽的黑红相间的花蝴蝶,它们陪着永不醒来的睡美人,在童话世界里幸福地活着。
谢丽尔看不清她的脸,上面有太多幻想世界的花蝴蝶。那黑色的、红色的蝶翅在舞动,衬托得玛茜的肌肤变得越发白`皙,越发圣洁。
玛茜在梦里睡着了,玛茜安详地睡着了,她再也不必受老修女欺负了,她去天国,和家人团聚了!谢丽尔咬牙切齿地想。
思想也有牙齿吗?没有。
但是,人有。
谢丽尔的脑子又变得空空的,只剩尸体上纯洁的白色。脑子里有个老女人浮现出来:塌鼻子,皱纹堆彻,那老女人的皮肤惨白,比午夜的月亮还要白。她走向谢丽尔,然后露出尖锐的牙齿——野兽!毒蛇!恶魔的牙齿!
谢丽尔恍惚,仿佛半梦半醒。她跌跌撞撞地跑去修道院。几个带瘟疫面具的人抬走了老修女的尸体,是那个总欺负玛茜的贪心老女人。她半梦半醒,她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今天阳光明媚,温暖。
温暖得如若冰天雪地。
“小姐!”一个声音传来。
谢丽尔回头,看见一个小伙子拿着一封皱巴巴的信。
“您是那个小修女的朋友,对吧。”他说。
谢丽尔点头。
“是我……是我发现小修女的尸体的,那时候她握着……这封信。我不认识字,但是我见过您和她在一起,那时候她很开心……我想,您知道这是她……要给谁的。”
“谢谢。”谢丽尔接过那皱巴巴的信,红色的火漆上还有一点儿干涸的黑血。
“我……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如果可以……我想给她报仇。”
谢丽尔望着他,问道:“你是,她的朋友吗?”
“她……常常来铁匠铺买东西,我是那儿的学徒。”
“那你知道,她得罪过谁吗?”
“她人挺好的,真的。我想不出她会得罪谁。但是自从修道院的井里出现黑水,那些修女都被诅咒了,她们常常咳嗽,咳出黑色的血……一个接一个死去,但是她死得太惨了,简直是恶魔在下手……”
谢丽尔没有多语,她只是听着学徒说,说了很久……她当然知道玛茜是一个多好的女孩,而她自己配不上她。她原以为自己的回避能保护玛茜,结果,残忍的恶魔杀害了她。
谢丽尔反思自己的无力与弱小,计划找出那个恶魔,为朋友复仇!
那种强烈的杀戮欲持续了一小会儿,她震了一下,然后垂下了眼。因为她觉得自己永远无法成为一个无情的杀手。又似乎不是因为所谓的道德……
谢丽尔告别了铁匠铺的学徒,她攥着信,回到旅店。
整个旅店都泛着一股腐烂的酒气,几个邋遢的士兵醉醺醺的,在互相攀比。也许是风里带着病魔的邪灵,风一吹到里面,他们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谢丽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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