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眉螦首低垂,不由轻轻抿唇。这张琴,是父亲袁冠顺重金觅来,送给她的及笄之礼,想不到,如今成了献媚争宠的器物。
阮云欢在琴后坐下,抬眸向她一望,也不多问,指尖轻滑,一曲已悠悠抚出,正是方才袁青眉在林中唱的那首《海棠》。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袁青眉在她乐起之时,便跪地盈盈行下礼去,随着“袅袅”二字,柳腰轻摆,婷婷而起,娥眉淡拢,轻颦含愁,一副痴绝女子幽思之态。
阮一鸣看的怦然心动,想到她虽非自愿嫁他为妾,但自从嫁入相府,也是风情万种。而不过短短一个月,因樊香儿滑胎,她被自己误会,一禁足便是三个月。期满之后,也并无一句怨言,绝世佳人,却幽居此处……
随着阮云欢指下弦声流转,袁青眉纤腰倾斜,举袖做酣睡之态,一副恹恹之姿,将花儿虽然盛开,却无人欣赏的清冷演绎的淋漓尽致。
阮云欢抬眸而视,心里暗暗点头。常闻程秋茗和陆轻漾评说帝京城中各府名媛,论起舞姿,无人能与袁青眉相比,看起来,所言非虚。
指尖微滑,音高八度,旧词新翻,再次抚起。袁青眉腰肢款摆,舞步转急,一副欲要挣脱,又欲罢不能之姿,将一个痴情幽绝的女子内心的挣扎表露无遗。
阮一鸣看的心旌摇动,不自觉向前两步,定定向她凝注,这一瞬间,什么亡妻,什么秦氏,什么樊香儿,尽数抛在脑后,眼里只有这个以中郎将嫡女身份,委身自己为妾的女子。
乐声飘浮,渐远渐寂,阮云欢手指轻抚,最后一串音符琳琅而出,消失于林中。袁青眉纤腰若柳,婷婷而摆,渐渐伏下身子,仿若一朵枯萎的海棠。
阮一鸣心中情动,不等老夫人说话,便上前一步,唤道,“眉儿,委屈你了!”
袁青眉缓缓起身,向他一礼,说道,“相爷,眉儿献丑!”
阮一鸣一怔,这才醒过神来,心中微觉尴尬。阮云欢长睫微垂,瞧着指下琴弦,只是微微一笑。阮云乐情窦初开,歌舞虽然不精,却也瞧出阮一鸣的变化,不由暗暗咬唇,低声骂道,“狐媚子!”
老夫人却连连鼓掌,唤道,“好孩子,上来,让老身瞧瞧!”
袁青眉俯身领命,才由丫鬟扶着起身,款款步上石阶,行到老夫人面前行下礼去。
老夫人俯了身,细瞧她的眉眼,点头赞道,“好标致的孩子,这模样,这身段,到哪里不是百里挑一的?”抬头向阮一鸣一望,说道,“给了你,当真是糟踏了,你可要对她好些!”
阮一鸣忙躬身应命,垂眸向袁青眉一望,但见她一舞之下,衣领微松,沿着雪白的脖颈瞧过去,竟能瞧见她一抹起伏的弧度。只这一眼,阮一鸣顿时咽喉干涩,心头狂跳,恨不得立刻将她紧拥入怀,狠狠疼宠。
袁青眉之舞,帝京名动,马氏瞧的也是赞赏不己,但转念想到眼前女子不过是阮一鸣的侍妾,心里便多了一份鄙夷,斜睨她一眼,挺直了身板,坐的越发端正。而云舒、云欣年幼,只觉眼前女子极美,均是睁大眼睛瞧着,一脸的惊羡。
这里老夫人赞了一回,才命人扶袁青眉起身,问她几句平日的饮食起居,便道,“往日我也不常见你们,如今既然遇上,你便一同饮茶赏花罢!”
袁青眉挑唇,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却是不惊不喜,只福身应命。
说是让姨娘一同赏花,又岂能和老夫人、小姐一样,端端正正坐着的?今日秦氏不在,袁青眉只是退后几步,立在老夫人身侧,替她斟茶递水,挽袖子取点心,细心服侍。
阮云欢看的暗自点头。当初的袁青眉何等心高气傲,经过这三个月禁足,想来也尝够了人情冷暖,如今终于敛了性子,知道趋奉。
而阮一鸣坐在老夫人另一侧,时时侧头瞧向袁青眉,但觉她一举一动,都动人心魄,却又看得摸不得,心中越发痒的难受。
偏偏今日老夫人兴致极好,一边品评阮云欢带来的茶,一边说些这园子旧日的风光,直从自己新婚,说到阮一鸣兄弟出世。说到兄弟几个何处读书,何处玩耍,若不是阮一鸣几次打岔,险些将兄弟几个尿裤子的糗事也拿出来说一番。
好不容易盼着老夫人说尽了兴,瞧瞧日已正午,阮一鸣道,“母亲,今日出来半日,想来也乏了,不如回去早些用了午膳,也好歇着!”
“嗳……”老夫人摆手,说道,“难得出来走走,我倒觉精神好了许多!”转向阮云乐道,“你进这园子几日,不知还有哪里景致好些,我们传了午膳,边吃边赏景去!”
阮云乐想了想道,“除了我那院子一边的近景亭,便是西边的瀑布好看,荡着秋千吃着午膳想来极是有趣!”
阮一鸣暗暗叫苦,忙道,“云乐,你小孩子家喜欢荡秋千,怎么还让祖母去?”
老夫人也是摆手,笑道,“我可不去,回头摔了我这把老骨头!”
阮一鸣刚松一口气,却闻老夫人道,“早就听那瀑布建的极好,我们过去,云欢、云乐可以带着两个妹妹荡秋千,我们便坐着赏景也是不错!”
阮一鸣苦笑,只得道,“如此,母亲稍等,儿子命人抬了滑竿来!”
阮云欢却笑着起身,扶了老夫人的肩笑道,“祖母,今儿精神虽好,这大日头下却不好在外头坐着,祖母若有兴致,我们寻一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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