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停下了。叫道:“再点两灯。”
郭东羡的衣褶里,有一缕头发。沈笑松拣起来对著光看了半晌,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似的。回过头,却对管家道:“请给我送几坛酒过来。”
管家听著奇怪,虽沈笑松是客,这段时间郭府出事,已经等同於半个主人,当下答应著,不一会便把酒送了过来。见沈笑松也不用杯,提起来就灌,觉得不妥,便悄悄地去告诉长生。
长生忙赶过来,却见沈笑松已把几个空酒坛掷开,又拿了剩的两坛,跌跌撞撞地往外便走。叫道:“沈大哥,你要上哪去?”
沈笑松不回答,直直地冲出了大门。长生眼中含泪,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得看著他走了出去。
22
虽然被山风吹散了几分酒意,但沈笑松一气灌了几坛烈酒,又边走边喝,还是有些头重脚轻的。他喝了酒,走得也慢,来到寺庙前时,已经天色全黑。看著殿里灯烛通明,凭著一股酒劲,便冲了进去。
没有看见老人。地上所有的蜡烛都点燃了,沈笑松还从来没见过殿内这般明亮。平时看不清的东壁,此时也一清二楚。
沈笑松从来没有这麽惊讶过。那画里所有的飞天,服饰各异,姿势有别,但都是同一张脸。叶知秋的脸!
沈笑松凑近些再细看,不对,像叶知秋的模样没错,但都有些似是而非。或者是脸形稍有偏差,或者是眼睛画得不像,或者是鼻子嘴唇有些差异,像叶知秋的脸,但却不是他的脸。
总有那麽一些细小的地方不像。沈笑松想著,只有那画壁上的他,是完全得了他的形貌神韵。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进寺庙的。”
沈笑松回过头。叶知秋擎著一灯,安安静静地站在寺门外。他的脸庞很淡静,灯是红灯,沈笑松记得是当日里自己买的花灯,虽然这些时日被山风吹得残破,但好歹还能亮著。红光映在他的面上,他的青衣上,他整个人像是浴在血里。
“为什麽?为什麽全都是你?都是你的脸?!”
叶知秋默默地注视他,良久不语。沈笑松骤然想起一事,叫道:“原来那日在莲海中,你拉我到莲花之中,就是不想让我看到飞天的脸!你不愿意让我看到飞天的脸,都是你的脸!”
叶知秋还是不说话。沈笑松冲出去,抓住他的手臂。“又为什麽不能进寺庙?告诉我原因!我以前在寺里呆了那麽些时日,也并没有怪事发生!”
叶知秋淡淡地道:“那你是不信我的话了?”突然回头,眸子里满是恼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忘了我的警告,我一次又一次的警告!”
沈笑松道:“并没有怪事发生。我呆这寺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除了……飞天的脸,就是你的脸。”
叶知秋轻吁了一声,道:“我说过了,那不重要。那是画这壁画的人要把飞天的脸画成我的脸,还画得倒像不像的,我还不高兴来著哩。”
沈笑松呆住,道:“就这样?”
叶知秋不耐烦地道:“就这样,没什麽玄机。你以为那老家夥画我,一次就能够画得一模一样了?这上百个飞天都是他用来练笔的,都是照著我的模样画的,只不过没一个画得真像。我那日拉你入莲中不让你看飞天,是不想让你因为好奇而来寺里看这壁画,如此而已。”突然把手里提的灯往地上一丢,一脚踩了上去。沈笑松从来不曾见过他这般举动,只见叶知秋踩了一脚还不罢休,又是一脚踏了上去,直把那灯踩得稀烂,忙拉了他道:“你这是干什麽?”
叶知秋道:“沈笑松,自打见你开始,你说,我有没有害过你?”
沈笑松道:“没有。”
叶知秋冷冷道:“那你为什麽不记得我的话?”
沈笑松道:“我……”
叶知秋截断他的话头,道:“那你至少该记得,我曾说过,如果你再从正面入这寺庙,就永远不要再见我。”
沈笑松见他火了,自知理亏,只得道:“我今日喝了酒……”
叶知秋冷笑一声,道:“恐怕不止如此吧?”
沈笑松一凛,抬起头来看他,只见月光映在叶知秋面上,平日里清冷绝俗的容颜,竟添了几分诡异。
“我……”
叶知秋淡淡道:“你是不是在想,那个杀人的凶灵,就在这座寺庙之内?而我不准你进来,就是怕你发现了什麽?”
沈笑松语塞,叶知秋转过身,向玉壁走去。“有时候,不要那麽自作聪明地好。”
沈笑松伸手去拉,叶知秋整个人已经没在玉壁之中,只抓到他一块衣角。忽然那玉壁平生出一股偌大吸力似的,把沈笑松给吸了进去,一跤跌下却只觉柔软无比,睁眼一看,却已经跌到了锦榻之上。
叶知秋却斜靠在榻头,一双眼睛似笑似嗔地盯著他看。忽然靠过来,把一杯酒送到他唇边,“你累了,先睡一下吧。”
沈笑松果真觉得两眼发饧,把叶知秋一搂搂在怀里,顺手把锦被拉上来,把两个人都盖住。“你不生我的气了?”
叶知秋道:“生气,自然生气。不过我累了,睡醒了再跟你算帐。”
先睡著的果然是他。他呼吸平匀,沈笑松看著他,却很奇怪,他脸色微微发青,眼下也泛著青色,难道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轻轻吻了吻他,把人搂得更紧些,不知不觉间,也睡去了。
“我又做梦了。”
叶知秋睁开眼睛,却发现沈笑松不知何时已经端著金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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