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霜,热络得差不多了,两人才默契地拿出字据谈论龙眼干的事——在北方都叫桂圆干,祝邈也几次提醒雷守诺要改叫法,免得犯了不讳。
雷守诺进来前从竹筐里拿了一包桂圆干出来,现在就摊开在台面上让祝邈检视。
祝邈拿起一粒干肉,在光下照了照,“这倒是新奇,我所见的都是连壳带核的,到你这里却只有肉了。”
雷守诺抿了一口酒,道:“祝兄有所不知,高良县是最盛产桂圆之地,却不是家家愿意制这桂圆肉的,带着壳斤两重些,也能多卖些钱。”
祝邈笑问:“那何解雷兄弟愿意制这桂圆肉?”
雷守诺道:“实不相瞒此趟我本来也是要带桂圆干的,只是货多人少,我们刚开始做这营生没几两余银雇人帮忙,才决定制成桂圆肉带来。这桂圆肉比桂圆干便利,当零口吃也是好的。”
祝邈咬了一枚桂圆肉进嘴里,嚼了几下,点头道:“确实便利,且味道甚美,若闲时泡上一壶好茶,能配上这样几枚桂圆肉,也是相当好的。”
“正是。”雷守诺脑筋一转,道:“过年时节用于待客也有体面。”
“正合我意!”祝邈笑道:“都叫桂圆干难以区分,以后有壳的就称之桂圆干,纯肉的称之桂圆肉,我就这样区分而卖。可是,雷兄弟,你这样卖可不就亏了。”他笑得很有几分商人的精算。
雷守诺自然不怕他,气定神闲道:“制此桂圆肉多费工夫,自然价钱也是要高上一些的。祝兄说是抑或不是?”
祝邈笑着摇头,“果真在兄弟身上讨不了便宜。成,我也是要做长久买卖的,不差这蝇头小利。”
两人意见相投,重新找来笔墨立了字据,白纸黑字红指印,算好了桂圆干多少钱收入,桂圆肉又是多少钱,林林种种,列得周全圆满。
这样一谈,就去了大半日。祝邈要留雷守诺去他家暂住,雷守诺心里还记着梁阿叔在等他消息就婉拒了。祝邈也不强留,让手下的人送雷守诺去那个酒家,为一行人付清这些日子的住宿钱,算是尽地主之谊。
回到酒家,雷守诺先去跟梁阿叔和同乡五人说清情况:桂圆肉是没问题的了,明日就送去祝家的商铺,银钱现结。
有人问,日后还可不可以跟这个祝大少做龙眼干龙眼肉的买卖。雷守诺就说,当然是可以的,字据都立好了。
不过雷守诺也没忘记说清楚,这个字据写的是他的名字。有个同乡不理解,被梁阿叔骂了一顿,“这个买卖是雷小子自己找人找路子找到的,你们都是托他的福才卖得出这些龙眼,还想怎么样?不要以为赚了几个钱就可以不分清是非好歹了!”
雷守诺连忙说好话安抚梁阿叔,但是不对梁阿叔说的那番话说什么看法,他心里知道,虽然是同乡的人,同甘共苦,但始终是有你我之分的,有些事情要分清楚,亲兄弟明算账,他是小辈不好讲,梁阿叔出头其实是出对了的。他当然不会憨到不识梁阿叔的苦心。
经过这样一骂,这几个人反而想明白了,亦就不再东想西想了。
因为住的银钱有人付了,他们吃了一顿好的,早前在船上吐得七荤八素的汉子总算恢复了精气神。
……
第二日,他们背着竹筐到了商铺,那个仓库大得说话能听到两重,跟在山谷里喊话一样。
七个人几百斤桂圆肉卖得一个相当不错的价钱,十文钱一两,总共拿到五十六吊钱,相当于五十六两银子了。那几个同乡是穷出身的,父辈也没有赚大钱的人,第一次见到这么一袋沉甸甸的银钱,手都颤了。梁阿叔不忘告诉他们这些是要带回去分的。
就算要分,现在拿在手里的重量也是真的啊。几个人照样对着钱袋笑。梁阿叔没他们那么好气。
卖掉带来的东西之后,他们在县城里做了十几日短工,赚些铜钱好给家里的人买些东西。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两手空空回去也不好。
雷守诺记得小爹爱刺绣,枣子也在学,就买了一套更精巧的针和竹绷,还买了些好看的丝线。
临走的前一天,祝邈邀雷守诺到家品茶,问:“雷兄弟,为兄以为你会贩些北方货品回去,也不枉费这么走一遭,怎么就只买了些哥子物事?”
雷守诺笑道:“小弟确实也想,但这银钱是村里众人的,他们不愿小弟也没得办法,小弟家财单薄,也不足以做这大买卖。”
祝邈似乎是极看得起他,想要出资助他一臂之力,他婉拒了。有一个原因他不好说出口,那就是麻子村人带回的东西,是没人要的。
祝邈见雷守诺决心已定,就不多说了,转而调侃道:“雷兄弟买这些哥子物事,莫不是家中有贤房了?”读书人说话文雅,普通人叫正房阿大,他们就要称为贤房。
雷守诺想到枣子心里就甜得跟饮了甜浆一样,说:“祝兄料事如神,小弟的确迎了一位新抱子,也属意让他当正房阿大了。这针线是给他,也是给小弟的小爹准备的。”
祝邈感慨,“这可好,来,为兄也无甚厚礼祝贺,待我找人给你带上两匹好缎子,回去给弟郎与令堂做几身新衣。”
雷守诺婉拒了,他作为领头的,其实私下是多拿了一份辛苦钱的,这份钱也算不错了。祝邈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几匹布用来打通关系着实不算吃亏,可是雷守诺深谙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走这一程路,得到住宿招待就足够了。再收礼……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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