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牢内光线依旧黯淡。
正棋上人与梁无尤的谈话,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而这三天中,“哗啦,哗啦”的响声再也没有从正棋上人那里响起。而正如正棋上人所料,三天里没有人过来管梁无尤,饭菜自然是没有,严刑拷打也没有。
这是最为奇怪的坐牢方式。
梁无尤坐在地上,内心预感到,自己因为林远托付的青侯剑,卷进了一个深深的漩涡之中,可是自己一直被这个漩涡挟迫着飘来飘去,连这个漩涡的流转方向都看不清楚。
但是,无论如何,杀人是不对的,杀无辜的人更是不对的。在县衙里,杀人者要被定好罪名受罚,在江湖中,杀人者被人复仇,来偿还性命。不论何种方式,这数千年里,每个人都得明白,杀人是不对的!
梁仇恨深深埋在心里,但是埋在心里并不意味着忘却,他每每告诉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向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说一声:杀人是不对的。
他看了看左手,也是一片青色。
昨夜梁无尤强忍痛苦,将真气聚集进了左手,至此,他的四肢已经全部被“风息诀”照顾到了,而这照顾的一个结果是四肢可以自由地释放真气,另一个结果就是凡真气大量聚集过的地方,全部变成了青黑色,如同生了什么皮肤病症一般,极为难看。
“哼!”梁无尤想到这里,冷笑了一声。他怀念自己第一次用真气将树砸断的感觉,怀念自己一剑将柳蓁儿击退的感觉,那种力量真实而可靠,纵然为此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正棋上人绝顶的聪慧,但是力量不够强大,还不是被人如活死人一般囚禁到了这里?
他屏气凝神,将脑海里的杂乱想法一扫而空,继续开始练习“风息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梁无尤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在微弱地增加,增加的真气汇入了经脉中,使得他的真气总量有了一丝的壮大。三天的时间里,随着真气越来越多,他对身体外部的感受也越来越清晰,他能感觉到身边空气在不断地交织流动,能听到远处正棋上人微弱地呼吸,甚至能看到一缕缕的真气在洗刷他的每一处关窍,每一个毛孔。梁无尤沉浸在这种玄妙的感受中,如同老僧入定,纹丝不动。
突然,梁无尤睁开了眼睛,他听到正棋上人在支起身子,发出了沉重的喘息,铁索慢慢与地面摩擦了起来,终于“哗啦,哗啦…”地作响。
正棋上人过来找他了。
梁无尤站了起来,看着他摇晃的身躯,充满了期待。正棋上人身上有无数的秘密,让梁无尤深感兴趣。
“小娃娃,这几日练的是什么功法?我在远处都能感受到一股炙热,好像你身上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正棋上人刚一露头,便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上人,实不相瞒,这功法叫做风息诀,是我师父传于我的内力法诀,每次练功,当我把体内的真气聚集到身体的某一处时,便会如此炙热,不但你感到热气袭人,我更是酷热难耐,如同被火焰包裹了起来。”
“嗬嗬,这世上内功心法,讲求蓄力内敛,如此霸道外放的内功,老朽所见不多。如果使用不当,恐怕一不留神便会走火入魔,轻则身体残损,重则有性命之虞。”
梁无尤抱拳道:“多谢上人指点,这功法初次练习时,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只有将其随身体释放时,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只是说来惭愧,我从小到大,就接触了这一门内功法诀,没有更好的供我使用,只能将这风息诀不断地练习下去了。”
“嗬嗬,万物并无常理,风云时有变幻。只要这功法不是阴损害人的邪门歪道,你大可一试,以后小心谨慎即可。我今天过来,是要给你看一样东西。”说完这句话,正棋上人闭上了眼睛,艰难地坐到了梁无尤的对面,双手抱圆,呼吸慢慢平缓了下来,头上的几缕白发竟然微微浮动了数下。他下巴动了动,说道:“小娃娃,你可看见了?”
梁无尤见他什么都没拿出来,疑惑地说到:“上人,你这是何意?”
“嗬嗬,闭上眼睛运起真气,再看看。”
梁无尤依言闭上了双眼,盘膝而坐,运起了真气,细细感受着正棋上人的不同。果然,在梁无尤和正棋上人中间,空气在不断地聚集翻涌,原来一股正棋上人的真气在不断地变换,将空气挤压到四处流窜。不一会,一个完完全全由真气凝聚而成棋盘浮现在了梁无尤的感官中,猛然间见到这种异象,令梁无尤“啊”地惊叫出声。
“怎么样,这是我无聊时自娱自乐的玩意,让你这小娃娃见笑了。”正棋上人话虽谦虚,但是语气中满是自豪。
梁无尤睁开了眼睛,看见那棋盘已经由虚无的真气凝结成了实质,线条横平竖直,有序排列,要不是近在眼前,梁无尤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奇事发生。他好奇地问道:“上人,我刚来的时候,你那里发出的铁索声,就是因为你在一个人下着这样的围棋吗?”
“嗬嗬,正是。既然你我有缘相遇,不妨与我试上一回。”
梁无尤看着棋盘,却不见棋子,只好问到:“与上人对弈,是我的荣幸,只是我没有棋子,如何与您对决呢?”
“嗬嗬,小娃娃,你看我如何下棋,就知道了。”正棋上人说完后抬起右手拇指与中指,凝聚出了一股真气,然后缓缓放置到了棋盘上,果然一团黑色出现在了棋盘的右下角。“来,轮到你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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