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桃木剑,尽量平缓着自己的呼吸,张青阳打算用束缚式神的咒语把这只不听话的小地缚灵给困住,然后按照赌约让蝶妖把他送出去。
低眉快速地念了完咒语,然后睁开眼,眉心微动。
嗯?刘斌为什么还站在自己跟前?式神咒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灵的,为什么他不知道?张青阳望着指尖殷红的血色,迅速回忆之前的一切。终于恍然大悟地记起,在水下城的那一次,为了救回刘斌,双生共命咒已经把式神咒给覆盖掉了。
张青阳有点郁闷。
眼前,恢复了元气的蝶妖优雅起身,轻扇双翅悬停在半空,微微低头看着在她眼里那两个如此渺小简直如蝼蚁一般的人类,挥手,阵法的出口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
蝶妖毫不掩饰眼中的怨憎之情,望着刘斌和张青阳说:“戏演够了,该走的走,该留的留。”那毫无怜悯的表情恰如高高在上的神祗漠然俯视人间,只不过这一位还带着刻骨的仇恨。
她不相信,她一点都不相信,那些多如虫蚁的、阴暗又自私的人类,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会选择与同伴共患难,而不是独自逃生。
他们最多虚伪地说两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做做深情的样子,一旦出口真的放到面前,明明多走一步就能离开死亡的深渊的时候,又有谁会真的不选轻松容易的道路?
更何况,张青阳身边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看上去是如此地无用,随便扇一翅膀,就能消失无踪。
她微垂下眼睫看着地上的动静,庄严如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巨大的双翼在大地上投射下无处不在的阴影,给对手巨大的心理压力,像是永远也逃不出的梦魇牢笼,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死亡的临近。
忽然她冷笑了一声。
果然,那个人类,在僵持了一会儿后,终于动了动,慢慢向象征着光明和生存的出口走去。
阴暗的、自私的人类,终究永远都是这样啊,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换成什么人……蝶妖忽然觉得失望,这两个人能走到这里,她以为会有些不一样。
张青阳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不怕刘斌自己逃走,只怕刘斌不自量力地找妖怪拼命。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有点矫情的,因为他想的是:你就算只有那么一瞬间想与我同生共死,我也已经别无所求。
况且天师一族最后的传人,有那么容易束手就擒么?张青阳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剑柄,掌心鲜血顺着剑身蜿蜒流下,在地上慢慢氤氲开来,如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一个不知有什么含义的奇怪图案。
就在刘斌走到出口抬脚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异变陡生!
蝶妖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已经在心心念念着该怎么惩罚这个送上门来的天师族人,才能告慰死去至亲们的在天之灵,然后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身上的某处一痛。
初时那痛感只是一个细微的小点,尽管尖锐却面积不大,完全可以忽略过去。然而很快的,那种惊人的疼痛从最初生发的那个点开始大面积扩散,摧枯拉朽般地大肆蔓延。破坏力如此惊人,疼痛让人难以忍受。
她这才垂下眼去,有点疑惑地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她惊讶地发现,刘斌正站在她脚下,表情无辜地抬头看着她,而她离地面最近的那一片翅膀,已经破了一个细微的洞。当然,那个洞很小,只有一个正常人类拳头大小,对她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所带来的伤害却难以估量。
刘斌似乎对自己的表现也有点震惊,大惑不解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脚,虽然自己刚才确实打算使尽吃奶的力气跳起来希望能够达到蝶妖的高度没错,但他却完全没想到自己真能跳出完全不属于人类的高度。
再看看自己惊人的拳头,确定它确确实实还是个拳头而没有变成榔头了以后,某人眼中一亮,毫不迟疑地逮着机会就开始对蝶妖狂风暴雨般地拳打脚踢。
他的动作不太有章法,可见并没有系统地练过武,从架势来看,可能平常连锻炼身体的机会都不太多,看上去就像小学生打架一样可笑。
然而蝶妖一点也不想笑,甚至连讥讽人家不自量力都没有。第一是因为她想不到刘斌竟然真的会放弃独自逃生的机会回头来做这种蚍蜉撼树的可笑事情,她明明就已经在人类是阴暗自私的动物这个认知上乘以二了的!第二是因为这只蚍蜉……杀伤力好像太大了点……
明明只是一愣神间,蝶妖的一小片翅膀就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破洞,像豁开了口子的风筝一样惨不忍睹,而且失去了功用。
破洞虽然小,架不住数量多,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保持平衡,极有可能用一个非常愚蠢的姿势倒栽葱倒在地上。连忙恨恨地一扇翅膀,企图把这个小东西给扇走。
狂风大作,眼前立刻没了刘斌的身影。
得意地扬起嘴角,蝶妖身影一闪,飘近依旧半跪在地上的张青阳身边,表示遗憾,“是他自己不走,怪不得我。”
张青阳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右手差点握不住剑柄,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被刘斌吓的,脸色青白,不敢置信地大声叫道:“地缚灵!”
没有回应。
蝶妖好整以暇地吐出几束银白色的蝶丝,缓缓缠绕在张青阳身上,一点点从下至上,一边让人慢慢体会窒息的绝望感,一边笑道:“别叫了,八成是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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