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臂,又平静下来,疼痛的感觉那么陌生,让他本能地畏惧着。四周寂静无声,空气沉重得压迫着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他的眸子瞟向自己的手腕,上面还残留着一次次企图自尽后留下的疤痕。楚修明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些纵横交错的痕迹,看着上面的纹路像交织的山脉,突然就像美术家一样开始欣赏起来,迟缓的思维也开始渐渐运动,尝试回忆哪条伤痕是哪次的作品。
这一刀,是他割断了我的脚筋。
这一刀,是他第一次打我。
这一刀,是他强迫我。
这一刀……
想着想着,身体的酸痛开始转移到了眼睛和鼻子上,眼前的景象像笼罩上了一层纱,影影绰绰地变成了稀疏的轮廓。喉咙再也无法压抑声音,他低声啜泣起来。
留给我的都是伤害,为什么还会说爱我?
楚修明转动着轮椅到了电话旁,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却迟疑了。
“是修明吗?”苏梓安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让人感觉那么温暖,楚修明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好想把心里的爱慕告诉苏梓安,苏梓安像是他的太阳,是唯一能驱散这片昏暗的光芒,有苏梓安的地方,永远不会有夜晚。
可是他明明知道,苏梓安是不会答应他的,苏梓安明里暗里都在拒绝他。他好想要苏梓安能够再一次亲吻他,那个时候楚修明还在被抑郁症的情绪低落所困扰,他没能够好好感受那种被爱的感觉。现在他像沙漠中渴望水和食物的旅人,他渴望被关心和体贴对待,他想要苏梓安能够再一次伸出手来救他,带他离开。
他的思绪却涣散得更加厉害,他拼了命想要集中精神,可意志却像指间流失的细沙,这会儿已经无法聚拢。抑郁症复发的症状已经开始折磨他了,不是最亲近的人,根本注意不到他的逐渐消瘦和憔悴,他又一次盼望着死亡。楚修明不停地用苏梓安来安慰自己,即使失去了所有,即使楚修哲只是在折腾自己,即使他只是在撒谎,起码这个世界上还有苏梓安是真正的关心自己,不是吗?
然而电话没有回应,却总是被挂断。
未开口的话在苏醒后永别。
没有人,能够救我了。明明刚刚还能哭泣,现在却没有了一点力气。直到握着电话筒的手僵硬发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把电话放回去。楚修明慢慢地把话筒放好,这个动作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整个人无力地瘫在了轮椅上,脖子压着靠背顶端,整个人几乎要从轮椅上滑落下去。他再一次闭上眼,他想要休息一下,短暂地休息一下。
如果楚修哲回来了,他该说什么?明明混乱的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了这一条假设,他虚弱地笑了笑,楚修哲不会回来的。外面的世界那么好,有男有女,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还有阳光沙滩,海浪和仙人掌……
楚修哲说了要带我去看海的。
生活在一个没有海的地方,小时候两个人就一直想去看海。在沙滩上堆沙堡,挖个坑把人埋起来,只露出一个头。还有吃海鲜,有虾、有蟹和贝类,不会吃螃蟹,那个壳要怎么开?
他的手摆弄着,好像正拿着一只螃蟹。
哥哥,你帮我开螃蟹吗?我想吃这种鱼,可是我怕刺。
楚修明把手伸出去,说:“我不会弄这个,你弄好放我碗里好吗?”楚修哲会接过他手里的碗,耐心地帮他处理鱼刺,然后给回他满满的一碗白嫩鲜美的鱼肉。
可是楚修哲没有这么做,他很诧异地看着楚修明,说:“你自己不会弄吗?”身边的男男女女围绕着他,他的碗里放着剥好的虾。
他的手绕回来,手肘压在轮椅扶手上,手握成松松的一个拳,撑着头看楚修哲周围是那么热闹,而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那么冷清。他又看到了林伊月,那个因为喜欢楚修哲而接近他的女孩子,这时候她如愿以偿,她靠在楚修哲的怀里,楚修哲宠溺地喂她吃东西。两个人的嘴唇越靠越近,他只能漠然注视,无法阻止。
楚修明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眼前不断地出现一番番景象,无不挑他的痛处下手,没有一处幸免。
他问父母:“是我造成的吗?如果我没有说要出门玩,我们也不会遇到车祸,爸爸妈妈你们也不会死。”
他问哥哥:“是我阻碍了你吗?如果我没有得抑郁症,你就可以把我安心地放在家里,不至于每个晚上都要回来,错过了多少和人合作、抛头露面的机会。”
他问医生:“是我让你困扰了吗?如果我没有对你动心,也就不会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这种感情是不是太自私了?”
可是他们都不说话,楚修明默默地看着他们,久久才道:“是我没用啊,如果没有我,你们会更开心是吧。”
“我也好累啊。”他疲惫地说,楚修明开始转动轮椅,他的手臂没有力气,移动起来很慢,轮子在地上缓慢地滚动着,他进入了房间。楚修明从桌子上拿起一瓶药,那是他托苏梓安开的安眠药。
“我突然变得很怕痛,哥哥。”楚修明说,白色的药瓶里面的药片还剩下三分之二,他严谨地遵从医嘱来服用帮助睡眠,但是效果一直很差,他总是在半夜莫名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从亮着绿灯的饮水机里接来了半杯热水,半杯冷水,他浅浅地尝了一口,温度刚好。他满意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拧开了药瓶的瓶盖。小小的白色药片倒在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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