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说了。
“我刚加入伊利达雷的时候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只要我们在反击军团,并且终有一日把恶魔杀光,我们付出的一切都没什么。”罗伊的声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成游离的喃喃低语。哈兰甚至不确定他是在对自己说话。“但她死的时候,当太多人死的时候,这些都不确定了。我应该悲伤吗?可我没有流泪。因为她是我的同伴?还是物伤其类?我没有感觉,但这……”
他忽然愣了愣,然后无奈地笑起来:“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
罗伊迟滞地转过头,脸上是茫然,还有恐惧的表情。
“知道什么?”
“悲伤不等于流泪。”
哈兰的指尖划过他的脸,修长的手指伸进他的黑发里,然后抱住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罗伊显然怔住了,因为他身体僵硬,没有任何反应。
痛苦在挣扎,然后变得悄无声息。
他意识到自己越界了,越过了自己设定的界线。眼前是一片迷雾,难以分辨此时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前方通往哪里。但只要没有越过对方的界线就可以,他想。他可以永远地、默默地,只是不小心越过自己的界线,然后在那许久之后,全身而退。
罗伊温暖的鼻息钻进他的衬衣里,在肌肤上卷起一阵热意。
现在后悔,或许还来得及。
那一瞬间,罗伊意识到自己早已被看穿了。
一切的掩饰与忍耐都是徒劳,不想流露、不想示弱的部分对方仿佛早就知道。
倾靠在坚实的胸膛上,他听到如擂鼓般的心跳。脑后的触碰若有若无,好像随时都会毫无预兆地消失。可是身前的人一动不动,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动作长久地站立。神奇的是,心中喧嚣的情绪渐渐平息。陌生人的拥抱也能起到如此安慰效果?没有人对他这么做过。甚至加入伊利达雷之前,母亲也没有这么做过。一些从未有过的感觉漫遍身心。在此时此刻,所有绝望的、悲伤的、痛苦的事都像风吹日晒的老相片一样褪色、分崩离析,沉入回忆的深海里,一直沉到最底部,然后被沙石掩埋。背叛、战争、鄙夷与唾弃,都不用去管,也根本想不起来去理会。在这个瞬间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就是全部的现在,也是全部的将来。
月色透过窗户弥漫进来,依偎着暖黄的火光在墙上映s,he出他们的身影。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可这样的安静中却有什么正在躁动,发生变化。变化会带来新奇与期待,也会让人惧怕与不安。如果没有及时地阻止,或许会彻底失去阻止的机会。
哈兰感到颈间传来一阵温热,罗伊正用手指轻触那里的伤痕。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但他还是不自禁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他松开罗伊,后退一步看着他。对方的脸上此刻已经恢复平静。
“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只是小伤,不包扎或许好得更快。”
一阵沉默。
“为什么救我?明明知道我的身份。”罗伊问。
哈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定定地与他对视。自从第一次相遇过后,再也不能够看到对方的眼睛就令他非常困扰。而此时,漆黑的布带下似乎有什么正隐约显现出来,他却无法看清。
他用同样试探性的语气问道:“那你呢?为什么救我?明明可以不用受伤。”
“我不救你,你会死。”
“我不救你,你也会死。”
罗伊凝视哈兰许久。
然后说:“我没有多想,只是知道当时我的敌人不是你。”
“我也是。”哈兰认真地说,“不是敌人,也没有多想。”
“你对我一无所知。”
哈兰咬了一下嘴唇。
“因为你看起来很可怜。”
“什么?”
“救你的原因。”
罗伊挑起一边的眉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这个?同情心?”
哈兰点了点头。
“那名燃烧军团的士兵呢?”罗伊不甘心地问道,“你救她和救我的理由是一样的吗?因为同情我们?”
“或许。”
“或许?”
“关于伊利丹.怒风的事,”哈兰忽然转移话题,“是真的吗?伊利达雷已经无力坚守外域?”
罗伊愣住了,上一个话题在他脸上留下的疑惑迅速褪去,转而被难以缓和的严肃与凝重取代。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声音都变得低沉。哈兰意识到,那是命令的语气。
“你应该立刻回沙塔斯城,寻找够格的学术j-i,ng深的法师,让他们开启通往艾泽拉斯任何一座主城的传送门,然后赶快离开这里。”
哈兰没有说话。
罗伊那轮廓清晰的脸上,刚才浮现出来的一些情绪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前的谈话像一条丝线被豁然斩断,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原来是如此轻易地,他就退回了边境以内。
“那你呢?”
哈兰将视线紧锁住罗伊的眼睛。然而过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回答,只是露出难以名状的表情。
矢志倾尽全部的坚定,或者是对一切怯懦的都熟视无睹的漠然;千锤百炼铸就的坚毅,或者是太多创伤导致的麻木……
不知道在那样复杂的表情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不知道我是否能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哈兰凝视着布带上的一片漆黑,在沉默中等待回答。
就在这时,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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