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叫自己认祖归宗?
亦或是别有他图?
顶着满头雾水,迈进客厅门槛,看见来人,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刹住脚。
下首座上,清癯男子一身官服,堪堪往门口瞥来。正是那日在任府瞧见的中年人——生父陈显。
常臻心情极其复杂,盯着生父,呆傻了一般,半天挪不动脚。
陈显瞧见常臻,也愣在原地。
那张脸,瞧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那眼睛与嘴唇的轮廓,分明就是记忆深处,独子的模样。
激动之下,竟红了眼眶。
他并不知道常臻早已得知真相,心里既惧怕,又期冀。怕常臻得知过往后会恼怒怪罪,却又万般期待父子可早日相认。
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却见常臻目光直直钉在他面上,缓缓往前迈两步,膝盖一弯,深深叩首。
“爹……”
声音沙哑颤抖,似痛心疾首,又似感慨喟叹。
陈显心中大震,眼前一白,起身冲上前去,咕咚倒地,与儿子跪在一处,将他搂紧,刹那间老泪纵横。
“臻儿,臻儿,我的儿,我的臻儿……”
两人互相扶着,抱头痛哭,好一副千里寻亲、舐犊情深的感人场面。
王六与于励端着茶盘,前后脚进来,吓一大跳。听见那陈大人一遍遍唤着“我的儿”,震惊间面面相觑,明白了。
忙放下手里东西,一人搀一个,从地上拉起来,扶到椅中坐着,而后立到一旁,不作声响。
陈显拽着袖子,拭去眼泪,哑声道:“老父甚是失态,叫臻儿见笑了。”
常臻抹去满面心酸泪,两手奉上一杯茶。
“爹说的哪里话,你我乃是父子,即便这些年不曾相见,也是血浓于水,心心相通,无需客套。”
陈显破涕为笑,接过茶杯,放在桌上,握住常臻两手,细细打量他的脸。
“我的儿,你何时知道的,啊?”
常臻想一想,道:“去年四月,我听见爹与……呃,与任老板的谈话,便猜得其中一二。但那时诸多不便,无法相认,如今任老板远走,儿觉得,认亲再无后顾之忧,便琢磨着何日定要亲自登府。只不想,琐事倥偬,一直不得空,今日爹竟先儿一步,还望爹莫要怪罪。”
陈显满面慈爱,笑道:“无妨无妨,老父来时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怕臻儿责怪老父懦弱丢人,这些年一直受任长申掌控,竟无法脱身。”
常臻微笑道:“爹高居要职,无法脱身,定有爹的苦衷。”
陈显一叹,道:“正是如此。今日老父前来,认亲是一,此外,确实另有要事相商。”
“爹请说。”
陈显面上稍现难色:“臻儿,皇上下令追捕任长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助他远逃,能否告诉老父,他去了何处?”
常臻面色一沉,心道,果然如此。
断然摇头:“爹,儿不能说。”
陈显了然叹息:“实话跟你说,老父乃是江南王安插在任长申身边的眼线,专为揪出朝中贪官污吏。任长申为这镖行,巴结笼络了不少高官大员,江南王明里利用老父,暗里却也利用了任长申。任长申生意越做越大,接受他贿赂的官吏就越来越多,加之与北疆交好,倒/卖/军/火,罪不可赦,难逃法网。臻儿若一味庇护他,恐会惹火上身。不若就告诉了老父,老父也好交了这皇差。”
常臻越听脸色越暗,心里把江南王从头到脚痛骂一遍。
蹙眉道:“爹,百善孝为先。儿深谙此道,任长申再罪不可赦,于儿也有抚养教育之恩,儿不可背信弃义,行不忠不孝之事。况且,儿忠于大铭,忠于黎民,却不忠于那江南王。他不仁不义,暗算他人,乃是卑鄙无耻之徒,甚是可恶。爹为何于他麾下做事?”
陈显暗自长叹,正如江南王所说,他陈常臻,倔强正直,而孝的人,果真是任长申,并非他陈显。
“臻儿啊,你有所不知,这江南王虽行事不甚道义,却是一心为民的好官,绝非小人。”
常臻冷哼一声:“爹有所不知,他为了让儿不暗中相助任长申,竟谴高手来给儿一个下马威,险些取走儿这条性命。这样看来,爹可还说他是好官?”
陈显一惊,忙问:“何时的事?臻儿伤着哪了?可大好了?”
常臻起身,郑重道:“外伤倒是好了,这心伤却难愈。既然儿无法同时孝顺两位父亲,便取折衷之法,助任长申远逃,但不助北疆入侵,也不与北疆对抗,并且远赴源阳,助大铭击退敌寇,大捷说不上,但也算助王爷微薄之力。各方都不得罪,也不偏袒,儿心甚慰,还望爹莫要再为难儿。”指指门外,“儿乃是一介江湖人士,又是个生意人,还有一帮兄弟们要照顾,并不想深陷朝政,还望爹成全。”
于励跟王六听得一愣一愣,从没想过头儿心里竟埋着这么多事,还不到十九岁的年纪,竟已能考虑的这般周全。两人不禁暗自感叹,遇兄弟如此,当真此生幸甚。
陈显神色复杂,看他一阵,沉吟:“臻儿,即便今后你依旧要经营镖行,也需跟各方官吏打通关系才是,远离朝政,怕是说得容易做得难。”
常臻抱拳:“爹乃是正人君子,既然爹说江南王并非无耻小人,只不过稍显不择手段,那儿便信了爹。既然如此,清君之侧,罢黜贪官之后,加之爹的眼光远见,定能择出以民为本的好官吏。如有官如此,儿不为别的,只为君子之交,也定会一一上门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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