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要,那我也不确信,到底,还有没有下一次。
不确信我到底还有没有命,可以给你,第三次机会。
夏昭时目光一沈,居然笑了:“我怎么不要,”说着猛地一把打横抱起林烟走到床边,将林烟重重往床上一扔,高大的身体整个覆压下去,居高临下,不容抗拒,“而且,我现在就要。”
林烟怔了半秒,待反应过来,脸上蓦地无法控制地泛出了大朵大朵的艳丽潮红,眼底的狂喜无处可逃,很快顺从乖巧地缠了上去,赧然地张开双腿,羞涩地打开身体。
面对夏昭时,他总有用不完的矜持与羞耻。
可他又那么喜不自禁。
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碰,熟悉的过程……却又仿佛从未体验过的全新。短暂的离别,他想念夏昭时的一切。
从进入的那一瞬间开始,林烟就紧紧勾住了夏昭时的脖子,将脑袋深深埋在彼此汗流交融,温度灼热的肩颈,来来回回地摩挲,反反复复地轻声呢喃着:“夏昭时……记住我,记住我……不要,忘了我。”
请记住我,夏昭时。求求你,不要忘了我。他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不辞辛劳,哪怕被顶得出口破碎,泣不成声,也仍坚持不懈,苦苦不断地这般呻吟着。仿佛着了魔。
他希望这些话里的每一句,每一字,甚至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的语气声音,抑扬顿挫,都能牢牢刻进夏昭时的脑海,永不忘记。
他承认他胆子不大,软弱又无能。他怕很多东西,很多很多。他怕死,怕冷,怕黑,怕孤独,怕寂寞。怕无人回忆,没人记得的生前身后。那样的凄凉,他光是想,都觉得伤。
如果有可能,其实这一刻的林烟真想亲自动手,杀了夏昭时。杀了他,让他跟自己,一起走。他真的想要杀了他。
随着高潮将至,这个念头也在林烟的心里越变越强烈,越也越清晰。甚至到最后,简直就是荡气回肠,轰鸣作响。
终于,当体内春水融化,暖流遍地的那一刹那,林烟低低呜咽一声,坚硬冰冷的触感从汗湿淋漓,高高拱起的背脊一路往上,最终缓缓爬到了夏昭时热气腾腾,高温蔓延的脖颈。林烟挺起上身温柔咬住夏昭时的耳朵,声音气若游丝,恍若鬼魅:“如果我死了……夏昭时,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你愿不愿……陪我,一起死?”
一把明晃晃花人眼的锋利剪刀,赫然紧贴在夏昭时清晰可见的脖间动脉上。锐利的刀面只要再往前短短一毫米,便能轻而易举地结束掉夏昭时,在这一刻,不堪一击的性命。
那是林烟刚刚在房间里走走看看的时候,不知怎就鬼使神差,随手拿起的。原来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已经想这么做,很久,很久了。
他坏成这样,他爱成这样。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胆战心惊。
高潮残留的余韵渐渐退去,原本旖旎火热的情欲因这恩断情绝的一刀,而迅速地冷却冻结,无法回头地僵掉。夏昭时伏在身上,一张脸逆光而下,眉目神情,看不清切。
良久过去他开口,嗓音带着情事过后所独有的低沉沙哑,性感一如既往,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还带了些斩钉截铁的冷漠:“活着想要人陪,死了也想要人陪,”阴影中,林烟恍惚看见夏昭时高高挑起了他那一双形状好看的眉,“知道么林烟,这样的你真的很弱,也很贱。”
夏昭时,你真是一针见血的魔鬼。
林烟的双眼缓缓浮起细细碎碎的光斑,温柔地涌出点点滴滴的柔软,瞳孔逐渐汇聚成一片闪耀璀璨的壮阔波澜,无垠星海,忽然笑了。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笑些什么。
“对,我是在痴心妄想,我就是在痴心妄想,”他的声音很轻,犹如此刻窗外那无声无息,疏疏碎碎的细雪,“可是夏昭时,我只是……只是,真的很讨厌,一个人而已。”
他只是讨厌一个人。最讨厌,一个人。
每个人都不喜欢孤独,可是没有人能够明白,林烟的心情。那些千里奔波万里逃亡的艰难岁月;那些被父母关在黑屋,锁在箱底,寄存他家的惶恐经历;那些不知道前路如何,未来何方,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又或许一辈子都再也出不来的绝望心情──没有人能,谁能,真的明白。
上一秒的生离,说不定,就是下一刻的死别。
于是早在那个时候,林烟便已经收起眼泪咬紧牙关,在心底对自己默默地发过誓,如果可以不再一个人,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要再一个人。
而夏昭时却只觉得他是软弱。
他是寂寞。
思绪纷洒掠过,握住剪刀的右手不禁一抖,夏昭时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抓住机会猛地捏住林烟的手腕用力一甩,剪刀旋即飞出,撞上桌角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两声脆响。
除了手有点痛以外,林烟脸上没什么可遗憾的。反正他本来,也不可能真的下得去手。
事实上这连试探都压根儿算不上是,他太清楚夏昭时不会想死。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自己想啊想,想啊想,到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能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毕竟仍抱了一点痴心的期待和妄想的希望?那微弱的,黯淡的,比荧光还灰败渺小的,无望希望。本来就很少的东西,而现在,什么都不剩了。赌上全部拼力一搏──
他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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