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一见到他,就一颗心一双眼睛,惊艳,只为了他──是的,虽然如此,但是说不定这样的烟烟,其实,也有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脆弱和害怕。只不过那些东西他从来都不肯在自己,抑或在任何人的面前,表露出来罢了。谁能知道呢,也许,他也曾在某个雨疏风骤的夜里缩在被窝,默默地红过眼圈,狠狠地哭过;也许,他也曾在某片熙熙攘攘的人潮站在街头,莫名地感到孤单,巨大的孤单;也许,他也曾在某个斜阳日暮的黄昏傍晚,坐在公园深处的长凳之上,抬头仰望天空那一大群恋巢归去的白鸽,然后突然也就好想好想,能够和它们一样,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飞翔。
云间翅膀掠过风的声音,好像泼墨融化宣纸那般幽邃深缓,温柔细密,将他带去一个,再也不用哭泣,永远没有孤单的的远方。
又也许,他的烟烟,也还曾像今时今日,此情此景这般,痛得厉害伤得很重,重到,哪怕是在非常嫌弃非常讨厌,绝对不愿意被对方看出来丝毫软弱的自己面前,竟然也都有心无力,难以做出掩饰的伪装。
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一路美貌得所向披靡,也一路骄傲得无可匹敌的宝贝弟弟,烟烟,如今,却是这般狼狈又这般虚弱地软软跪倒在坚硬冰冷的瓷板地砖上,抱着马桶呕吐得一塌糊涂不可收拾……原本就纤细精致的背影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便愈发更加楚楚可怜,令人心疼。压抑不住颤抖的背脊和单薄瘦削的肩膊,撑在他那么薄薄一片的身体之上,从凌望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就像是一片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抑或是一只,在暴雨中,展翅难飞的蝴蝶。
万分揪心而又一筹莫展地杵在洗手间门口搓着手来来回回地转了七八圈儿,不知道的人看见了凌望这副失魂落魄的焦躁样子,估计会以为他是一个爱妻如命的好老公,而他老婆现在正九死一生地躺在产房里面为他辛辛苦苦地生孩子。事实上凌望本来也是很想要进到洗手间里面去陪着林烟的,但是一来他知道,其实呕吐和生孩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真的没有什么区别,主要都是那个人自己的事儿,无论外人怎么帮,但说到底根本都只是虚帮,最终,还是要靠那个人自己完成,而他不是医生,一个外行进去了或许不仅没有用,并且还很有可能给“病人”造成心理负担,反倒添乱。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以凌望从小到大对林烟的了解程度,他深知,现在的林烟只是因为难受到了极点所以抽不出空来阻止他罢了,但凡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可供支配的余力,他都要誓死阻拦自己的硬闯,绝不愿意让自己看见,他这一副,和记忆之中的骄傲强大,相差得太远太远的脆弱模样。
于是只能强压担心,又再默默绕着门沿乱转了十多圈,凌望这才终于姗姗来迟地灵光一现,猛地一拍脑袋,然后急忙转身跑回客厅里去接了杯热水拿了盒胃药。结果因为中途走得太急太快,他刚刚心心念念护着的林烟没有摔跤,反倒是他自己现在一个脚底没踩稳,!当一声,滑倒地上摔了难看至极的狗吃屎的一跤。疼肯定是疼惨了的,不过凌望现在也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注意这些,更顾不上收拾地上散了一路的水和药片,只是飞快地站起身,又急匆匆地按原路返回,将水也药各自重新准备了一份。最后赶回洗手间时,已然轻轻喘气,满头大汗。
赶回来的时候林烟已经没在吐了。擦了嘴,冲了水,马桶盖也紧紧合上,整个洗手间无言安静,空气里只淡淡淌过了一丝略微不稳的呼吸声。仿佛刚刚那一场撕心裂肺天昏地暗的战争,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只见林烟面色惨白微垂着头,整个身体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全部力气那般,只能绵软无力地瘫靠在身旁的白色瓷壁上。而二者相较,竟触目惊心到分辨不出,究竟哪一个,白得更加厉害。
错落的黑发被汗浸染,湿漉漉地搭在耳鬓额前。苍白的皮肤嫣红的双唇,隐隐微颤的可爱鼻翼,以及那两帘难得乖巧地躺卧在精致如贝的眼睑上,有如瀑布剪影一般幽美静好的纤密长睫──这些,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恰好给了正刚刚赶到门边看到这一幕的凌望,一种难以言说,无法言喻的震撼:
现在这个样子的林烟看起来,好乖,好乖。没错,不是别的什么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夸张形容词,而是原本见过林烟的所有人都以为,哪怕穷尽一生一世,也无法用它来形容林烟的,一个最多只能算是小巧柔美的“乖”字。这个道理就如同是,林烟虽然五官精致,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他精致得就好像,橱窗里的“洋娃娃”那样。
因为谁都觉得谁都承认,林烟没有洋娃娃那么乖巧安静,而洋娃娃,更是远远比不上林烟的慑人心神。在人前他总是一副明艳绚烂无法无天的狂妄模样,一颦一动一眉一眼,无一,不勾魂夺魄到撩人心痒,动人心旌。所以此时此刻他难得一见的柔软示弱,以及这份柔弱带给观赏者的震撼感受──矛盾,也不矛盾。
以前,林烟是自己美得缭乱而疯狂。可如今,他却是美得,足以激起别的所有人,缭乱,而疯狂。
于是凌望方才明明赶得那么那么急,可是一到了这里看见眼前此番景象,却不由自主愣在门口,发了一段很长很长时间的呆。良久,才忽而在心中轻叹: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可以毫无压力,也毫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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