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一起喊口号呢,忽听这么一个清脆的女声喊他,他不禁努力睁开浮肿的水泡眼。嗯?这谁啊!哟,以前没见过嘛!唱什么的?
这老吴头是街道里很难缠的一位,其实他并不老,四十多岁,是印刷厂的职工,成天不好好上班,到处发牢骚惹闲事,耷拉着眉毛一脸衰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二十岁,所以大家叫他老吴头。
老吴头在广场举牌子反对京剧院盖宿舍,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噪音不噪音的问题,他住在印刷厂车间对面的家属楼里,那个才叫噪音呢。
他这是为了和院领导谈判,最终弄个免费听京剧的入场证。凭什么雷达指挥所那几个离休老干部有而他没有!
老吴头爱听京剧但又不想出钱进剧场,捡别人丢弃的废票根混入场被抓出来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想着院领导会来安抚他,他就借机提出要求,反正台下观众又没坐满。
人家孙悟空还能到东海龙王那里讨杯茶喝,他自认和省院也是多年的邻里交情,给个免费名额也不过分嘛。没想到院领导决定去城郊盖房,把京剧院也搬过去。
老吴头瞬间被无视了。
其实院领导虽然发火,但怎么可能是因为老吴头的举动就决定搬迁呢,他有那么大影响力么,自恋前请先照镜,没镜请找水坑照影,随地大小便可耻。
省京剧院是新中国成立后建设的首批艺术院团之一,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老楼早已破旧狭窄,周边道路都是省市保护级老街老胡同无法改扩建,每次道具车轰隆隆经过,经历了数百年风雨的青石路面就要裂上几道。
铺上铁板保护吧,行人说太滑了,省城雨水又多,摔了人要惹麻烦。于是只能在道具车出入前,路上临时铺铁板,用完了再抬进院里靠墙放着,虽然院里有的是青壮年劳动力,但也不能长期这么使唤不是。
院领导一直在选新的院址。本来是想把职工宿舍放在市区,地段好一点,现在干脆一起搬走,大家上下班都近不说,而且郊区地价便宜,办公室和住宅楼都可以盖大一点。还有,郊区正在规划新区,医疗教育配套一条龙呢。
省院采纳了居委会的意见,为了不扰民,最近一直没有晚上响排,伤了自尊的老吴头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成天在院门口溜达准备找茬。这不,今晚七点锣鼓一响,他立马跟耍猴一样蹦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听某京剧院的文职人员说,周围居民没少抗议,还有用大箱子把京剧院门口堵住,让道具车无法出入的,囧。
☆、第十五章
“吴叔叔您先吃点水果吧!”楚兰转身从沈秦天那里拿过一颗荔枝,那是被沈秦天哄得开开心心的阿姨们给这帅小伙子吃的。
看楚兰剥荔枝是一种享受,细细的手指真如削葱根一般,在夜色的衬托下格外白净,一点儿也不像舞枪弄棒的手。她红润的嘴唇轻轻动着,这是最有诱惑力的广告:“来,您尝尝,荔枝味甘酸,入心肝脾肺肾经,补脑最好。”
院长绷紧了自己多年当领导炼就出来的扑克脸,终于忍住了大笑的冲动。楚兰一句话把老吴头给打击了个遍,没听说过啥食物入这么些经络,而且还强调有补脑功效。
“我想跑步么!是我想跑步么!你们这小破锣催命一样,我神经衰弱,在家里睡不着只能出来跑步!”老吴头虽然没给楚兰笑脸,但说话音量明显下来了,脸上紧绷的横肉也放松了点儿。
“吴叔叔您这么早就睡呐,也不去广场走走?新装的霓虹灯很漂亮呢。”楚兰微笑着。
“我这不只能冒着被霓虹光闪瞎眼睛的风险天天在广场走么!都是被你们逼的,有家难回啊乡亲们!”老吴头嗓门又高了起来。
他本来想叫着他老婆一起闹,像电视剧里那样去省京剧院门口骂街撒泼打滚,这不应该是女人的长项么,结果他老婆极其内向,不肯参与。他只能骂骂咧咧自己来了:这窝囊废老婆太没用了!
“除了去广场,吴叔叔您还可以去剧院看我们演出呀。我们编了新剧目,您又不来买票,我们都没心情排练了。”楚兰嘴一撅,故意拿话戳他。
老吴头吃瘪,犹豫着是该一跳三丈高指着对方乱骂,还是该躺地上翻滚装心脏病发作然后挺尸。关键对着面前这俊俏姑娘吧,还真不好意思太掉价…猥琐大叔也还残留着点羞耻不是。
所以说传达室大爷的反馈信息太重要了,他向院长汇报说老吴头在门口骂,旁边一堆大嫂和孩子在看。于是院长迅速制定了英明的策略:院花楚兰对付老吴头,院草沈秦天拿下成年女性,样子帅又喜欢孩子的孙瑞搞定一帮小萝卜头!
还没等老吴头做出进一步反应,一个脆脆的女声由远及近:“爸,我爸,快来呀!”
老吴头一听他闺女来了,心里高兴:还是女儿亲,来给我助战了,比她那怂货妈强多了!
“爸你快回家拿紫药水去!”老吴头的女儿一路小跑过来。
这小吴同学是个高中生,今天难得作业少,晚饭后和几个同学在楼下空地打会儿羽毛球。
“拿紫药水干啥?”老吴头纳闷。
泼省京剧院的黄铜门牌?可那么小一瓶泼不出效果吧?关键紫药水是他拿钱买的,那个遭天杀的医生邻居,就是不肯偷偷从医院拿几瓶给自己!
“人家帮我爬树捡羽毛球,手都蹭破了!你快回去拿!快呀!”小吴同学很着急,满脸心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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