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不服气:“再来!”
蒋良做了个奉陪的姿势,扭头却见保姆远远跑了过来,他收起了笑。
保姆跑到了跟前,喘着气说:“梁、梁先生,刑主任打电话来,说医院里要死人了!”
梁悦先还不当回事儿:“我又不是阎王,死人也往我这儿登记啊?”
转念一下,不好,该不会是肝脏移植那个病人……
蒋良已经拿了外套过来递给他:“一起走。”
回家拿车,刑墨雷的第二个电话也到了,梁悦接起说:“就出门了。”
刑墨雷问:“蒋良呢?”
梁悦说:“他还没回来。”
蒋良低头换鞋,听到他这么说,直起身来看他。
梁悦挂了电话,说:“蒋叔你就别去了。”
蒋良不做声,两个人贴得很近。
梁悦说:“到现在也没完成吻合,还要静脉搭桥,病人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会儿上了台,十一二点都没数,刚才打球已经累着你了,早点休息吧。”
蒋良微微笑:“心疼我啊?”说着去拿他手里的车钥匙。
梁悦避开了,手背在背后,也笑,轻声说:“怕你这把老骨头散架。”
蒋良慢慢板起了脸:“别闹,赶时间。”
梁悦看着他:“医院和家,现在都是我说了算。”
“……造了反了你?”
“哎,怎么着?管我啊?你又不是梁宰平。”梁悦一挑眉,拽着钥匙转身走了。
见了面,刑墨雷一看只有梁悦一个人,瞪着眼问:“人呢?!”
梁悦走过去看手术进程,不轻不重说:“非得他来啊?他要是挂了呢?要不要去翻他棺材板?”
佟西言也不高兴了,抬头对刑墨雷说:“您自己偷懒不上,他老人家的身体哪儿吃得消。”
“我还长他两岁呢!”
“他哪有您扎实?”
梁悦笑着调侃:“刑主任你就上吧,省得佟院长嫌弃你不‘扎实’了。”
房间里有人在憋着笑,佟西言露在口罩外面的一截脖子都红透了。
梁悦说这话已经是气势十足,岁数长了,他不会像从前那样跟刑墨雷斗气,可院长的样子总还是要有。这十几年,无论是医院里还是整个医疗系统,记得梁宰平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一说起梁院长,第一个反应就是梁悦,年轻掌权就是好啊,才三十几岁,院长的位置坐的游刃有余,论到世故,一点儿不输给他父亲当年。就像现在,他到场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高低错落的叫院长,像是有了依靠。
刑墨雷到底还是洗手上了台。
梁悦就这么站着看,小护士搬了凳子过来,他点了一记头,却不坐。他依然还是那样清瘦,体质的关系,怎么补都补不胖,可身体是从前不能比的了,论体力,佟西言都不是他的对手了,两个人在一起开玩笑,梁悦总说佟西言是被刑墨雷折腾坏了。
佟西言偶尔也回他:“我看蒋师傅也不差嘛。”
梁悦说:“他差不差跟我什么关系,我又不跟他睡。”
佟西言哪里相信,斜觑他。
梁悦自己笑啊笑啊就糊弄过去了。
蒋良本来是想跟去医院的。就像梁悦说的那样,他一辈子都改不了跟踪他的坏毛病了。梁悦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早在他念小学的时候,无论是主持升旗仪式还是儿童节表演什么的,重要的场合他都不允许家长在场。刑墨雷总结概括说这是家长宠出来的任性,可家长不这么认为,梁悦很在意他,那么骄傲又羞涩的小孩子,要是不小心在家长面前出了糗,他会生自己的气很久,任凭家长怎么发誓说没看见都没有用。可做家长的,又怎么舍得错过孩子成长的每一个瞬间,所以无可奈何,他只好把自己隐形,跟随着他,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守护着他。
他打电话给司机,让来接去医院。等待的时候保姆给他端了杯茶,轻声劝:“先生也是心疼您,舍不得您被医院那些人折腾,上回夜里他们打电话来请您,先生大发雷霆的样子您都忘记啦?”
蒋良摆摆手说:“那不打紧。”
说是这么说,车到门口了,他却又后悔了,连声说不去了不去了,让司机走吧。
总要有那么一天,他不能再看见,不能再跟随。
梁悦并没有准备待很久,隔着口罩他甚至打了个哈欠。手术间内很安静,只有他先开玩笑,否则,房间里没有人会主动开口说与手术无关的话,谁会在他面前放肆。手术台上一对师徒加一个移植科主任的主刀,各自分工,紧凑的合作着,进展还算顺利,估摸着时间,十点左右也能完工了,这时候已不需要他再留下来整顿士气,所以他沉默着踢门走了。前后不过半个小时。
佟西言等手头上的吻合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才抬头看时间,已经是十点一刻。病人情况稳定,重要的步骤都已经结束,刑墨雷也先他一步下了台,主刀主动开了口:“院长您要么先下吧,后续工作我们来。”
佟西言点了个头,说:“要小心。”
下了台来脱衣服,才又回头严肃说:“结束了,你另外写一份手术记录给我,还有,打份报告上来解释为什么术前造影没做出来异常!”
房间内的气氛刚放松下来,又被他的话提了上去,佟副院长就是这样,意外发生时他会第一时间帮你撑过去,但事后,要是不能拿出一个他信服的理由来,那么该处罚的,他一样都不会留情。他是好人没有错,但好人也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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