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莺哥要说不怕有知府大人罩着,但……转念一想,他若真被抓了,知府大人知班主留宿这边,会让自己好过?
思及呆在牢里任人拿捏的代价,莺哥赶紧道:“说得极是……只是……那屋里就一张卧榻……”
“挤挤不成?”奉箭脸色不善,“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屋,闩好门闩……还有,告诉你们班主,这可是驿馆,我们爷可还在屋里呢!别当这是戏院,更件衣裳没遮没挡的,光不溜丢给谁看呢?我们爷听了这事儿可十二分不欢喜!”
“呃……”莺哥被奉箭那一脸看下贱人的模样弄得灰头土脸,心中一阵恼怒,但……自小的教育,让他内心不自觉生出一股子羞耻心来,只恨得不得寻个地缝躲去。
“别‘呃’了,你们这些人的小算盘别当我们爷心里不明白,我劝你们一句,这做人要知本分,别当别人都是傻子!”
奉箭手指对面的屋门,毫不客气地低低的,几乎只有二人才能听清的刻薄声,呵斥道:“求人帮忙,还想拆人墙角?实话和你们说,别当我们爷是个好脾气的!不高兴了,那知府大人的府邸都敢给她掀了!”
莺哥吞吞口水,挪向那边屋门。
奉箭一不做二不休,掏出一把锁来:“我们爷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不爱关屋门、又不知检点,咱们家可不能没门禁,所以……得罪了!”
“咔——”说话间,奉箭已经开了手中的门锁。
莺哥还没回神,人就被奉箭和带来的弄瓦几个逼着退回了屋。
“你放心,你们明儿一早要走只管走,卯时我自然会给你们开门!”
话毕,压根不顾莺哥惊恐的眼,奉箭利落地就命弄瓦拉好门,自己亲自扣门落锁,心中直赞自家公子好眼力,这对看似可怜的师兄弟,果然没对夫人安好心眼儿!
屋门一响,一直躺在衾被之上的闭目养神的玉堂春,心内一紧,只当是柳金蟾来了,立刻摆出一个销魂之姿横呈于帐内,佯作假寐的模样,默默等待狼女扑来。
说来奇怪,这人进屋,竟然没有急巴巴地进来。
玉堂春觉得奇怪,不禁竖起耳朵隔着帐子听了听,只听得那进屋之人先是站在门处不动,接着就是门好似被落闩,又加了锁的声音,这……
可比之前遇见过的女人都谨慎不说,还想得远啊!
玉堂春不禁感叹这柳举人果然是个老手,门上锁一则他逃不了,二则嘛她相公就是发现了,只怕一时也进不来,还能给她一点儿金蝉脱壳的功夫……怪道名儿就叫柳金蟾,人如其名嘛!
玉堂春心中啧啧赞叹之余,又听门落锁后,进来的“柳举人”似乎又在门边发了好一阵子的呆,这不如狼似虎地赶紧扑进来抓紧时辰,难不成是担心她给的东西,他没吃,她要用点迷香?
玉堂春想挑开帘子来看看吧,转念一想,是了,她兴许不知莺哥出去了,他是习惯了,莺哥可未必能忍耐——心思真够缜密的!
玉堂春竖着耳朵听。
门口处的莺哥则对着门出了一会子神,论理人家相公这么防他们也没错,只是……他这心里、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柳金蟾那专注于笔下的神情,怎么想也想不出她刘宣、知府大人之流——
那么儒雅、生得又不差,一双桃花眼一看就是能骗人的,还这么年轻,又有才气,比苏姑娘还多了权势……怎么想怎么觉得,她对付男人那需要如此,弄不好蜜语甜言之句,他莺哥也会乖乖献身,何至于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莺哥踌躇着缓缓而来。
玉堂春则一面屏住呼吸静静地等人挑开帘子,一面缓缓地将自己最好得风景呈现于人,欲一举俘获“柳举人”的眼,迷惑住她的心——
再美的良家相公,也不会有他这等惑人的景!
等待着、等待着,脚步声近了。
屏息着、屏息着,第一次,玉堂春人没来,他先入景地喘上了。
磨蹭着、磨蹭着,莺哥走来了。
踌躇着、踌躇着,第一次,莺哥被满满地思绪弄得有些心绪不宁了。
然后,烛火未灭,帐帘现出修长的指尖,玉堂春不及惊喘出声,莺哥的脸赫然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底——
“啊——”
骤然间回神的莺哥瞬间瞪大了眼,心跳戛然而止,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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