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刚才的问题!”
无视陈先红这浮躁的举动,梁红玉两只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直直地看进柳金蟾清澄的大眼,没有一瞬的移开。
“回先生,您刚才问的问题前后没有逻辑联系,也就是说没因果关系!”这样让她怎么答?而且,她来书院后,就没时间追着男人跑了!再者,谁不喜欢被人追求呢?
梁红玉不懂“逻辑”为何,但仔细一听柳金蟾这话,竟是说她刚才的话问的不对,要生气,命柳金蟾门外纳凉去,但……
小妮子眼底里压根就写着“不服”!
梁红玉微微发冷的脸,收了收,冷冷地挤出一丝讥笑来:“那不如你说说,你刚口中所谓的‘将心比心?”
梁红玉是书院出了名的性情中人,爱你能爱死你,讨厌你必回整不死你,课室内瞬间一片寂静,无人敢语,一个个只拿着眼万分忧心地瞅着柳金蟾:就担心这“小毒舌”,一不小心就夭折在书院“梁老”的凶悍无比的“飞龙在手”之下。
柳金蟾素闻梁红玉厉害,也见识过她把学生一甩手,丢出去飞了丈许的壮观之景!
吞吞口水,柳金蟾目测了那门外特为梁老大丢人备下的稻草堆厚度,预备好飞翔的姿势,然后有力地回视梁红玉的眼,更理直气壮地开口道:“若金蟾娶夫,此生只娶一个,因为没有任何男人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妻主娶别的男人的。即使他们总是碍于贤夫和公婆的压力,不断奉劝,其实将心比心,一想,谁不希望自己是彼此心里的唯一呢?”
“金蟾的将心比心,就是希望人能多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如果是自己,自己愿意吗?是自己,自己会难过吗?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学生的‘将心比心’!”
课室里一片静默。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
柳金蟾握紧了双拳,随时准备着做好了当人肉飞机,眼还是一瞬不瞬地回视着梁红玉的探寻,抿紧了唇等待着,尽管心里满是后怕,尽管此刻她有点担心自己会因为触犯师长,而被逐出白鹭书院——
但白鹭书院吸引她的不就是能接受各种思想,先生尽管治学严谨,却有着其他先生们闭门造车没有的,一种开放的态度吗?若她的观点不能被接受,柳金蟾告诉自己,与其让自己被扼杀在礼教里,离开书院也无妨。
“你在发抖!”
梁红玉开口,与其不是问而是肯定。
“是!”
柳金蟾努力让自己站得笔直。
“为何发抖?”梁红玉肃着脸。
“因为激动……还有害怕!”
豁出去的柳金蟾丝毫不打算在这个能看透人心的师长面前说谎。
“激动为何?畏惧又为何?”梁红玉微微有些兴趣地挑了眉。
“激动,是学生能把话完整的表达出来了;畏惧,是因学生怕被先生丢出去!”
柳金蟾此言一出,教室内立刻是抽气声。
梁红玉抿唇不知自己是该赞这学生胆子够大,对她的胃,还是该说这样的人,进入朝廷,总是早死的多呢?
“怕,还说?”梁红玉越看柳金蟾抖抖抖的样子,越觉得有意思——明明怕得不行,却还要说,是什么在支持她呢?
柳金蟾无语地看着梁红玉,她总不能说她觉得外面的草垛还很坚实吧?
“学生过去的先生曾对学生说,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脊梁,人固然要处事圆滑,但更要有做人一条底线,不求闻达于世,但求无愧于心。”
过去的先生嘛,自然是她柳金蟾前世了。
“不知这位先生在何处?”梁红玉微微品过这话,不禁脱口而问。
“先师……”就在你眼前!
柳金蟾有点傻了,这些话,她都是临时用别人的话瞎凑来骂她前男友的,原话是:“男人要有男人的事业,但更需要一根独立自强的脊梁。是!是男人需要处事圆滑,但你不觉得,更需要有做人的一条底线?我不求你闻达于世,但求你无愧于我的心!”
梁红玉睁大眼。
柳金蟾说谎爱移动眸心,少不得垂了眼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先师,已……先逝了多年!”准确地说是十八年!然后转世成了她。
梁红玉不禁长叹一声:“果然是,高人在民间!”叹毕,梁红玉又追问了一句:“改日,你将你先师的归处告知为师,为师清明定要去祭扫祭扫这位高人!”
柳金蟾瞬间傻了,她问自己要不要清明前赶紧回家挖个空坟……可挖个空坟好说,这先生要是又要见人家后人,自己怎么办?
“先生……先师病逝于祖籍,学生……也不知具体何处?”
柳金蟾吞吞口水赶紧把谎先给堵了。
梁红玉顿时扼腕:“可惜、可叹!你……且坐吧!”
此一言如蒙大赦,柳金蟾赶紧落座,这才觉腿早软了。
后面的课很精彩,梁红玉是个习武的文人,说话做事带着明显的武人个性,比之其他先生干净利落,直抒胸臆,不满就是不满,大家鞭笞,喜欢就是喜欢,褒奖不断,她时而慷慨激昂引经据典,时而声音低沉,悲恸不止——
就听故事似的!
然故事好听,柳金蟾的心却不似过去那般沉溺于评书中般的享受中了,因为:“金蟾,你来说说,官渡之战你是如何理解的?”
“金蟾,你来评评这曹操究竟是个枭雄还是英雄?”
“此人说曹操乃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何以见得?金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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