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就是朝廷俸禄、十来个庄园租子这块,再是遇见灾年,也至少有二三万两的进账,家里人口又不多,他们夫妻需要为十几文,气得脸红脖子粗,回来还郁郁不解么?
说白了,就是一整头猪都是你的,你还会去计较猪身上那两三根被人蹭落的汗毛吗?
北堂傲怎么想,都怎么觉得是柳金蟾太小气,过于抠门了,但一个男人是不可以这么说自己妻主的——
尤其柳金蟾……现在妄图蜉蝣撼树,想要用她那点连拇指大的猪皮都算不上的家用,来养活他北堂傲和合家老小十余口人——
亏得她不怎么管家事,不然她要知道,单妞妞一件缂丝狐皮麒麟袍就远不止她这点钱,不知道会不会一蹶不振!
北堂傲暗吞口水,一边努力地听着柳金蟾自责不该乱花家里得钱,去凑这种分子,一边努力再想柳金蟾素日为这几十文被雨墨数落的情形……
要把吃鸡蛋这件在他看来是就是眨眼就过的事儿,想象成他的猪突然被人拦腰砍断了一截——
就是砍掉了,还会第二头,不行!
北堂傲只能再次努力幻想,他眼中的二三根猪毛,简直就可以说是忽略不计的十几文,也许在柳金蟾和雨墨眼中,就好似叫花子们过年夜里那唯一的一只鸡,身上的鸡腿,反正肯定是不是鸡屁股,所以柳金蟾才会这么郁闷。
但……
他还是徒劳的发现,他无法融入柳金蟾和雨墨的世界:十几个鸡蛋,真的不是事了,他刚让弄瓦提出去,送山长、书院其他先生、以及老张头家的鸡蛋就不止百来个了,更别说还有猪肉几十斤!
俗话说,我不能变白,就只能把你变黑了——不是有古语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把柳金蟾养得和他一样,估摸着她将来想抛弃他时,都得好好掂量一下,一个鸡蛋都要气半日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打定了主意,北堂傲立刻改变战略,忽略一切柳金蟾提到关于钱的问题,教导她用大户人家的眼光看问题。
于是……
北堂傲先是十分有耐心地,听柳金蟾闷闷不乐地说完了整件事儿,一边用手给柳金蟾在胸口顺顺气,然后十分贤惠地低声劝慰道:“妻主而今身怀有孕,可不能为这样的人生气!咱们就当咱们孩子落地了,送她们的几个红蛋就得了!素日白送的,不也送了不少吗?”
柳金蟾想想也是,十几文钱的事儿,自己何必耿耿于怀?想当初她与那帮狐朋狗友一处胡吃海喝,一甩手数百文,大嫂也没少在她大哥面前说她将来必是个挥金如土的败家女,将来必没有出息,不也过来了?
“相公说得也是!”总和她们为点子鸡毛蒜皮的事儿生气,想想也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何苦来,又不是和自己有仇!
柳金蟾想罢,便半靠在引枕上,一边拿手顺着北堂傲不曾挽起的发梳着,一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今儿墨儿她相公来说什么了?说了这么大半日?”
北堂傲淡淡玩着柳金蟾的衣带子,一边以为在柳金蟾怀里低道:“能说什么?还不就是想生闺女,问为夫有什么招儿呗!”
“哦!”
柳金蟾暗暗点头,暗想果然哪里的男人都一样,结了婚想得头一件大事就是养闺女。
“今儿院里怎么散学怎么早?还得闲儿去吃鸡蛋?”难不能没读书?
北堂傲不懂声色地暗暗打探书院而今的情况。
不听吃鸡蛋还罢,听着得闲去吃鸡蛋,柳金蟾就闷:本来读书时间就不够,结果一个下午就这样吃鸡蛋吃没了,越想越怄:“大家六七月那会儿都去参加各省的秋闱,这不……阴雨连绵的,上山坐船也不容易,还有好大一部分都没回来呢!所以院里空荡荡的,先生们也都没来上课,据说正式将课开足,最少,也要等到来年的秋天了!”
“秋天?”北堂傲一愣,“这不得差不多一年啊?”那他们夫妻还留在这山上干嘛?
“是啊!话说我翻过年也该预备进京了!”
提起此事,柳金蟾立刻想到墨儿今儿问得话,赶紧道:“对了,墨儿今儿问我们,要不要趁着年末,我们搭她们家包的船一路进京?”不知京城的房租、物价贵不贵!
“进京?为什么进京?”他还没到回京得时候呢!
北堂傲不禁奇怪地问道。
柳金蟾本说自己活在梦里,不想北堂傲比她还晕!亏得她是生活在书院,不然岂不是还得耽搁过明年的春闱——
这举子们头一等的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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