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看见他妈妈那双永恒悲伤的眼睛。张黎黎爱他,却保护不了他,而他也爱他的妈妈,但是也保护不了她,——这是多么令人难受的事情啊!
“程程,”照例在程显身上蹭了半天,小草包那简单的脑袋里像是经过了一番并不简单的思考,“程程,现在只有在你洗澡的时候我们俩才不在一起……”
程显拍拍他,“嗯。”
岳骏声埋下头去,又是一番苦思冥想,“程程,我已经长大了长高了,可以在你洗澡的时候给你搓背。”
“你长大了?”程显望着仍一派清澈天真的眼睛,语气颇为质疑。
“嗯。我已经长得比程程还要高了,”岳骏声一下坐起来,抬胳膊抬腿地跟程显比划,“我照过镜子,以前我只有这么高,现在我已经超过碗橱的第一格了。”
“嗯,”程显好像又在赞同他了。
“我长得挺快,好像一觉睡过来就长这么高了,也是一觉睡过来就又跟程程在一起了……”小笨犬眼中流露出疑惑。不久,他又向程显依偎过来,眼里的疑惑也没有了,毕竟跟程程在一起这个事实是最值得高兴的。
“程程,我已经长大了,”岳骏声静静地靠在程显身上,小小声地争取似地说。他一直都很喜欢程程,他想对程程好,尽管程程看来不需要他的保护,可是程程脸上绝少露出畅怀的笑容。虽然自己一直都很乖,很听程程的话,但那似乎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程程好。以前自己是个小不点儿,要力气没力气,要脑力没脑力,如今自己长大了,虽说脑力仍然没什么长进,但力气还是比以前大很多了,不过仍然比不过程程就是了……
床头灯温暖的光线笼罩住他们俩,四散的光晕中有淡淡的甜蜜在流淌。程显半副心思用来听岳骏声的说话,半副心思想着未卜的将来。想的劳乏了,他望望这灯光,这朴素的房间,这老房中平凡的单室套,继而想到窗户外面又是别的平凡的老房子,老房子里住着那么多朴素的平头百姓。此时此刻,这些平头百姓也跟他一般,与家人一起,在灯光下准备睡觉,或者还在看着电视机上的晚间节目……
程显对普通人的日常没什么概念,总之以上情景在他看来就是很好的生活。他在每一个或阴晦或晴朗的日子里都会想起自己何时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不是勉强做戏般地过,而是放松地、真心实意地活在其中。无论发生什么,总会有一个合心意的人陪伴在身边,这一点顶重要。两个人必然有许多相亲相爱的时候,但也会因为鸡毛蒜皮、柴米油盐拌嘴斗气,可这些不会影响两人的相亲相爱,永远不会。因为两个人很快就会发现,一旦他们跟对方分开一丁点儿距离,他们就痛苦得活不下去……
“程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小笨犬有点生气了,他拿手去掰程显的脸,“你听到了吗?我也想去挣钱,想帮你的忙,你每天一个人给人家送东西,太辛苦……”
程显看他一眼,“你想挣什么钱?”其实眼下连他自己去送快递都是多此一举,哪里又用得着他这个傻乎乎的小情人去出卖劳力?再说他也舍不得。
“我……我不知道,”岳骏声果然一问之下就结巴了口舌,一脸被问住了的苦恼的呆相,看得程显不禁暗暗好笑。他捧过那白肤大眼小撅唇的脸蛋儿狠狠吮了一口,正正忘情地吮在人嘴唇上,“睡觉吧,我的小考拉!”
如今二十岁上长胳膊长腿的岳骏声自然没有半分形似考拉,但当年六七岁时的骏骏就不一样了。其实从各方面来说,岳骏声都更像小笨犬一点,可“犬”这个字挂在嘴边总不大合适,何况又带了个“笨”字呢!
得亏程显“啪”地熄灭了灯,才没有发现在瞬间降临的黑暗里岳骏声烧红的脸。程程亲了自己——程程亲了自己的嘴,这怎么可以呢?只有电视上的恋人们才会互相亲嘴,他跟程程也是那样的吗?小笨犬的心跳得兴奋,血流得畅快,他被惊喜冲得晕乎乎,又被随之而来的一阵怕羞弄得动弹不得。要不是程显伸手拉他,他根本想不起还要躺下睡觉。可是程程那热烘烘的怀抱又包拢过来了,他完全无法抗拒地投入进去,把自己烫得几乎冒热气的脸藏到程显的臂弯里。他不敢说话,甚至也不大敢动,唯恐稍微一动就被程显瞧去了他的窘样儿。他闷头把脸埋在下面,连自己也不曾察觉,他嘴巴打弯正咧着不绝的笑意。阳台外面,一只早蝉蓦地一炸,在他耳里听来仿佛蚊子哼;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几乎喘不上气。
“骏骏想开电扇吗?”程显随意问他。初夏的h城,说热也不热,说不热也热,白日里很多小饭馆都开了空调,从外面经过时声浪嗡嗡,热浪滚滚。
“嗯,不,嗯……”小笨犬紧张地说不出来连贯的话。
“骏骏,你刚才说你想挣钱?”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岳骏声的异样,程显仰面对着天花板,这样问道。
“嗯。”小笨犬捧着个晕乎乎的脑袋瓜,此刻只能够用单音节来作答。
“挣钱的法子很多,这里有个现成的,看你愿不愿意做。是这样,你每帮我做一件事,就能得到一笔钱。比如你跟我一起跑快递,替我看车子啊什么的,这一天下来就是二十。此外回到家你帮我摘菜、煮饭、拖地擦桌,这些事情你每做一件都能挣个五块十块。这样,我不白用你的劳力,你也不用跑到外面去挣什么钱。你就直接挣我的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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