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林子外,是与阴沉黯淡截然相反的美景。
那条曲折蜿蜒的小路在蔓延至林外时就变成了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路的尽头是一座小桥,桥下流水潺潺,水波清澈潋滟,水面上荷叶青碧,或粉或白的芙蕖高出水面,开得正好。
而远处,则是大片簇拥着生长的各色牡丹、芍药、兰草。比起穆玄英醒来时那个院子里病怏怏的花,眼前的花显然生机勃勃,争相斗艳。
然而,令穆玄英怔住的却不是眼前的美景,而是更远处的红墙黄瓦。
那些建筑群,为何怎么看,怎么像是皇宫?
放远的视线收回,落在不远处十来个腰佩长刀,身穿红色飞鱼服的侍卫,穆玄英的嘴角抽了抽。
“小杂种,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就在某种猜测正逐步成型的时候,一个骄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满满的恶意。穆玄英转过头,却见到一个身穿锦衣,腰佩玉佩的男孩下巴抬得高高的,以穆玄英如今的身高只能够无奈地看着男孩的两个鼻孔。男孩喷出一股气,睨向穆玄英的目光中带着赤裸裸的恶意轻蔑,道:“什么时候御花园也是你这样的野种能够来的地方!”
穆玄英微微眯起了眼睛,虽然性格使然,他对小孩子很有耐心,但眼前这个男孩,显然不在穆玄英宠溺的范围内。尤其,这个男孩在看向他的时候,虽然目光轻蔑,语气跋扈,但他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目光中甚至隐约带着恐惧和惊惶。
恐惧和惊惶?
穆玄英挑了挑眉,他很确定,他不认得,更在今日之前不曾见过这个就差在脸上写着“张扬跋扈”四个字的男孩。他收回目光,抬脚就从男孩身边走过。
他很忙,忙着去找雨哥。
一身华服的男孩,也就是张载宁顿时沉下脸。
什么惊惶,什么恐惧,直接被恼怒压了过去。
从小到大,从没有敢这般无视于他。而这个小杂种,明明前天见到的时候还是个懦弱得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的软蛋!
他是谁?
他是宁王的嫡长子张载宁,如今大半的朝政皆掌控在他父王手中,而他那个皇帝表叔一年的大半时间都在外游玩。若不是有他父王撑着,大明的江山早就乱了!
可以说,如今的朝中,宁王的权势最大,尤其如今皇帝早已及冠,后宫嫔妃众多,但十数年无所出。虽然当今皇帝年纪不算大,但膝下空虚却令人担心。不少大臣谏言,希望皇帝能够过继几位王爷的子嗣,悉心教养。
张载宁年纪虽小,但这些东西他早已知晓。虽然皇帝一直没有松口,朝中的这个声音也只是少数,但张载宁早就将大明江山视作他的囊中之物,坚信日后他必然成为皇帝。
因此,即使是这宫廷内院,他也当做是自家的后花园。宫中众人摄于宁王的权势,自然得供着这位小主子。
皇室之中,从来就没有孩子。别看张载宁在穆玄英面前表现得如此倨傲跋扈,但在外人面前,他进退有度,文武兼修,装模作样的本事极佳,毕竟,当今的皇帝不止他张载宁一个侄子,其他藩王势力不及宁王,却也有几个不错的子嗣。
只除了穆玄英。
宫廷内院之中出现一个年纪不大但相貌不俗的男孩子,尤其这五官还与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这意味着什么?
宫廷内院的肮脏手段,张载宁打小就看在眼里。在内宅中,生下孩子不容易,将其养大更是不容易。若非他生母有几分手段,恐怕他早就和他那没福分的庶出大哥似的,“失足”掉进荷花池中溺亡了。
更别提皇宫内院中的倾轧了。
半个月前在看到那个穿得无比寒酸但模样却与当今皇上有几分相似的男孩时,张载宁立刻就意识到,这个男孩与他那皇帝表叔绝对有关系。
这是一个极有可能动摇他十拿九稳皇位的威胁!
张载宁虽然是被宁王按着未来皇帝培养的,虽然聪慧,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应该怎样处理这个男孩,他自己也拿不准。
他本想告诉自己父王的——显然,他那权势通天的父王并不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但出于某种倨傲,他选择自己处理。
于是就发生了前天的那一幕。
那是张载宁思前想后,终于战胜了心底那点不安所做出的决定。
借着在御花园中玩耍的时机,张载宁将男孩推进了荷花池中。在他连续七八天看似套近乎闲聊的套话中,他知道男孩不会水。他年纪尚小,若是贪玩戏水而掉入荷花池中可谓是再正常不过。
只要他一死,他可能带来的威胁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张载宁不是不恐惧的,不是不内疚的,只是比起日后的皇位,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张载宁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没有死!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落水后经历了一番生死,那个阴沉懦弱的小子竟然变了个模样,不提别的,单这个性子就变了许多。
若是往前,他可绝不敢这般无视他的。
用力地攥了一下手指,张载宁看着穆玄英的目光中带上了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大明,如果发现皇帝的姓氏变了,辈分变了,这不是蠢作者的错,而是当初那个当了皇帝的张无忌的错o(╯□╰)o垕(u),四声~~
莫少谷主:我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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