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昭冷静一点下来,似有所觉,嘶声道:“彭城如何?”
龙且将空洞的目光移开,不与虞楚昭再印不出倒影的眸子对视:“彭城失守,楚军战败,眼下……无人,无兵。”
不过一夜之间,已是回天无力。
无人,无兵,这四个字,断出的便是项羽的英雄末路,便是那同生共死的笑谈。
虞楚昭眼眶中霎时涌出两行热泪,上齿咬穿了下唇,勉强道:“那便去垓下……爷等项羽……等项羽……”
虞楚昭哽咽着,再说不下去,“替他收尸”四个字吐不出口。
“回吴中再议。”龙且两道剑眉拧做一团,眼眶中似有泪光闪动,但是虞楚昭看不见,只能听见那铁石般的声音。
心刹那间坠落谷底,哭声都不再,只有洒落的泪水在逐渐干涸。
虞楚昭连悲哀的感到了项羽的众叛亲离。
所谓的总叛亲离,有时候并非是感情不再,而是理智终究压倒了感性,将某个人当做了不得不舍弃的棋子。
“回吴中,那里尚有根基。”龙且冷静异常的声音在虞楚昭耳边响起来。
“到了。”桓楚的声音在夜幕中响起来。
船,终究还是靠岸了。
黎明,雨歇。
浩瀚的天幕中隐约露出光线的影子,百鸟啼鸣声终于重现天地间。
吕不韦站在垓下城楼高墙之上,黄纸符在他手掌中一晃,天色放晴,雾霭犹绕。
一时间,大地犹如一幅半铺半卷的水墨写意画,轻轻笼罩在似舒还卷的薄纱之中,却依旧可见突兀的暗红血系般蔓延,此处,正是垓下战场。
望着平原上对峙的军阵排布,吕不韦细细一估量,顿时只觉得汉军四十万乌压压的一片,竟是不及项羽围城之列来得巧妙。
就连历经战国的吕不韦也免不了在心中感慨一声,此等排兵布阵非兵书所教,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霸道,又隐有合天地万象之意。
不怪乎当初刘季见得只学了项羽一点皮毛的英布排出的阵列,便是大惊失色。
此时,吕不韦只觉得若那位大人看中的是项羽此人,那如今脚下的路定然要好走许多。
“可惜,必定要立的,只有汉。”吕不韦望着楚军阵前骁勇的战将一眼,难免感慨一声自古英雄无帝王。
最后再望一眼两方兵马,吕不韦的身体在空气中化去,宛如这一隅城楼上从来未有人驻足过。
刘季整理好哭丧着的脸,恢复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排开万军,往阵前策马而去。
“项王,别来无恙!”
满身的盔甲将那一身肥肉掩盖的结结实实,对比着对面军阵前赤膊上身的项羽,他就像一个狼牙棒。
项羽干结着血痂的薄唇扯开一丝嘲弄的冷笑——既然侯爷应了你使者的求和,自不会同反复无常的小人一般。
“自然别来无恙。”项羽缓慢开口。
随着距离拉进,刘季冷汗在盔甲内湿透衣裳,如同面对洪水猛兽,就连胯下的战马也是焦躁惶恐的喷着响鼻,不肯再往前一步,仿佛是感受到了前方弥散的血腥。
项羽也未再上前,他在等刘季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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