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由追根朔底,不排除是因为…根本没有‘自我’。
真的…很痛苦啊…这种感觉。
赵宁又试着转一转头,除了眼角愈发酸涩之外,毫无所获。
我真的…好痛苦啊…
且丝毫不知这痛苦从何而来,要怎样消解。
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几点荧光微闪,应和着此消彼长的虫鸣蛙叫…
萤火虫只有一夏的生命,比朝生夕死的浮游似乎好上一些。
而赵宁也忘了,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会不间断地问自己…
人的一生,究竟有没有很长?
赵宁想起了先前学校里那位大家口中无比懦弱、废柴的师长。
学术成就常常被抢了去,自己又没得到命运的善待,大灾小难不断,口头禅就是‘算了,随他去吧…’、‘没事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什么都‘不争’,到最后,连学生最起码的尊重都失去了。
每到上课,这位师长兀自在讲台上沉浸于自己的进度与思路中,徐徐道课,就像是被事先扭好了发条的机械人偶,下课铃一响,体内的发条齿轮也就转到了尽头。
完全不管讲台下的学生与自己分处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轨道。
那次,赵宁依旧坐在教室中间靠窗的那个座位上,这位老师在下课铃响起的前一分钟,照旧布置着下次课之前要完成的课堂作业。
可是这作业,已经没几个人交了。只因为,作业的完成与否,从来不被计入平时成绩化作与自身利益休戚相关的学分绩点,交与不交既然没法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区别,那干嘛还要选择前者。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本就稀疏零散的学生立马鸟散开,仿佛教室与课堂是作为多么令人痛苦与煎熬的存在。不多时,只剩那位师长还在收拾讲桌上自己摊开的教案和课本。
赵宁走上前恭敬地呈交上自己上堂课之后完成的课业。
明明上一次还有学委和自己两个人交,这一次,便只剩自己这一个了。
向来‘儒弱’的师长将刚摘下准备擦拭的啤酒瓶底式眼镜立马重新佩戴上,开始认真地批阅眼前的作业。
即刻被当场批改,这就是作为‘唯一’的特殊待遇。
对方只是在细细地看完之后,说道:“完成得如此详实,想必是查阅并参考了众多文献资料。难得的是在集百家之见后还能提出并试着论证自己的观点,很不错。如果在用词方面再j-i,ng准简练一些,大概会更好...”
赵宁虚心受教地做好相关修正摘要后,正要致谢告辞之际,却听到令他猝不及防的一句...
“只是这里,该篇文献并没有得出最后你以为的那个结论,因为当时所有实验样本数据都不具备普遍代表性,强行判定成立,实在过于牵强。”
赵宁有些惊异,毕竟他近期内阅读并参考的文献论作,都刻意避开了相关领域内最普遍的大众选择范围,即有些刻意地选取了所谓偏门、冷门。
而该位师长却以极其云淡风轻地方式,打破了他的疑虑。
只听对方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我早年所写的一篇。”
赵宁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班门弄斧至此,可随即想起当时阅读该篇文献论作时,下方作者署名的区域内,并没有这位师长的名字。
显而易见,又替他人做了嫁衣。
也就是在那日,那时,赵宁听到了令他长久不能忘怀的那句...
“没事,人的一生也没有很长。”
赵宁明白,师长当时想表达的无疑是,署名问题,他本人并不在意。
哪曾想,一个月后,便传来了对方重症晚期不治而亡的噩耗。
而更离奇得是,校方以‘德高望重’的名义,替该老师办了极其煽情、隆重的告别仪式。
连学校的官方论坛里,也被学生刷起了铺天盖地的关于该老师所有‘丰功伟绩’一层接一层的高楼。包括其生前凭借自己微薄的薪资资助了几位寒门学子,再比如这位老师是如何如何‘无私’、‘不求回报、不留名’地为诸多学术成就作出了卓越贡献...
这是赵宁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剽窃’、‘抄袭’甚至‘占有’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大义凛然至冠冕堂皇。
也是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所谓的‘死者无罪、逝者致伟’...
在这无边夏夜的更深露重里,赵宁以一种近乎哀伤的方式,想起了这位姓阮的‘软老师’。
他掉念与尊敬对方的方式,便是不断自问并思虑师长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就是...
人这一生,究竟有没有很长?
【注:‘人这一生究竟有没有很长’,该哲理性问题,出自笔者的一位友人。
第47章
赵宁在回廊上站得太久,久到怀疑下一秒天际就要开始泛白。
试着抬动自己僵直的双腿。
全身也只剩这僵硬感无比的真实感。
如果,有一日,我因内心的空荡而开始质疑生命,那是否意味着,我不仅是百分百的寂寞患者,还正在被寂寞打倒、吞噬…
眼里偶尔泛起的酸涩从来不能累积,更遑论凝聚成滴,是否只因为,找不到落泪的借口。
还是…心中太空…
空到没有尘埃,更没有眼泪。
赵宁永远只能对自己提问,却从来给不了自己答案。
沿着长廊慢慢走到前院的后厨房里,找出被低温储存保险的牛n_ai,赵宁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用滚烫的热水隔着碗壁给牛n_ai加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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