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女儿浅草,平日里便跟着学生们一起听课,今日也跟随父亲一起来到了郊外。她与少年们同龄,虽然年纪不大,但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宛如夏日初荷,含苞待放,是一众情窦初开的少年向往慕憬的对象。
她坐在边戍身边,被一个个耸人听闻的故事激得脊背窜过阵阵凉意。但她却不想回到房里睡觉,只想跟边戍再多坐一会儿。
只是宇虎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并非远在天边的传说,而是就在距离他们不处的山丘上,着实让浅草心生恐惧。
事实上,这不过是宇虎添油加醋、夸大其词而已。童九确有其人,也的确有些身手,且嗜酒好赌,一旦喝醉便调戏年轻女子,若是有人上前劝阻,必会被他痛打一顿。
由于他力大无比,凶狠悍勇,镇民对他满心怨怼。衙门里的官差多次将他抓捕回去,但伤人这种事顶多关个十天半月,放出来后他依旧我行我素,令宇虎的县令老爹头痛不已。
童九并不住在山丘上的木屋里,只有在需要进山打猎的时候,才会偶尔住上一夜,跟酒吞童子的妖怪之说完全没有关系。
但这些事,浅草并不知晓。她心慌之下,下意识的想去抓边戍的手臂,结果却抓了个空。
边戍将手里的柴丢到火堆里,起身整了整衣摆上的褶皱,面无表情道:“时候不早,我先睡了。”
佟凛时常与游魂坐在院中的樱树下饮酒谈天,关于鬼神妖怪的传说,边戍听得比谁都多,对这些吓唬小孩的故事毫无兴趣。
他本就不想参与,无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自从在佟凛家中住下,二人始终同床共眠,男人发丝的清香,身体的温度,衣袖上沾染的香料,混合成一种独属于他的味道,让边戍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夜夜恬然入梦。
今夜独自一人,边戍有些不适,并且越是睡不着,便愈发想念佟凛。为了排解这一日不见的思念,所以才去听那些深夜鬼话。
宇虎叫住边戍不怀好意的笑道:“难道几个鬼故事便吓到你了,晚上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睡啊?”
边戍置若罔闻,连瞧都没有瞧他一样。
宇虎哼道:“不怕就别急着走,临行前我们就商量过了,今晚一起去狱潭瞧瞧,童九那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子,究竟吃了多少年轻的姑娘。”
这个年纪的男孩,对越是危险的地方,便越是充满好奇。这不过是宇虎的一个借口,正如同编造出酒吞童子之事一样,目的便是为了引边戍去往狱潭。
宇虎始终对边戍心存不满,经常给他使些绊子,想看他当众出丑,让他在先生和同窗面前抬不起头来。
但边戍在自幼成长的环境里,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与那些费尽思量、阴狠毒辣的手段相比,宇虎的小伎俩仅是儿戏罢了,轻易便可化解。
几次三番之后,宇虎都没能成功,空憋了一肚子的火。又见浅草成日里有事没事便找边戍说话,边戍却只是冷着脸爱搭不理,更是让宇虎恨得咬牙切齿。
宇虎与几个平日要好的同窗早已事先商量好,将边戍引到狱潭那边,将他痛揍一顿,再把他绑到山丘上,留他独自一人在小木屋里过夜,吓他个半死,待次日清晨再去放他出来,也许还能看到他尿裤子的惨状,日后他必不敢再嚣张。
边戍冷着脸道:“我要睡了,你们自行去吧。”
宇虎不信他没有半点好奇心,继续用恶言激将。
边戍根本不吃这套。宇虎的如意算盘全都写在脸上,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好勇斗狠、逞强好胜之事,边戍从不会做。他将宇虎视若无物,径自转身离开。
宇虎恼火至极,抄起手边的石块丢到篝火里,火苗窜起老高,溅出斑斑火星。
那些视宇虎为首的少年见状,立刻嗤笑道:“边戍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怂包,就说不敢去便是了,还故作镇定,真是可笑。”
众人七嘴八舌,把边戍贬低得一无是处,宇虎这才多少消气。
边戍和浅草并未走远,站在院子的阴影里将同窗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浅草细声细气的安慰道:“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不是那般胆小怕事的人。反而是他们,心胸狭窄,没事找事,真叫人讨厌。”
平日宇虎便常常对边戍出言相讥,处处排挤,还笑话他定是家中太过贫寒,连饭都吃不上,否则怎么会长得那么瘦小。
对于宇虎极其跟班的挑衅嘲讽,边戍丝毫不在意,他怎么会跟这些无知小民一般见识。
他去私塾的唯一目的便是获得先生的认可,进而看到佟凛赞许的笑容和眼神,这对他来说,比以往获得任何赏赐,得到任何稀罕玩意儿,都要高兴千百倍。
边戍正要对浅草道晚安,又听有人说道:“我听说边戍寄住在一个阴阳师家中,想必平日常能见到祈福驱邪之事,对妖怪也不会陌生,应该不会这么胆小吧。”
宇虎嗤之以鼻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懂什么,最了不起的阴阳师都是通过了考试进入阴阳司,留在宫中辅佐侍奉皇室的;其次则是在京畿一代为达官显贵服务的;民间的阴阳师多半是些不入流的术士,顶多会画符测风水之类浅显的法术。”
他忿忿折断一根树枝继续道:“边戍家在隔壁村外的山上,住在那种地方的阴阳师,会是什么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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