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璟和楚策两人僵在原地,皆是低头沉默不语。
老板一拍周光璟的肩膀:“少年人见义勇为行侠仗义是好事,但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三思后行。”
“没关系的!”莺莺忽然说,三人齐齐看向她,她苍白的脸红了一红,但仍是抬着头坚定地道:“没关系的,若是今天两位小哥没有出手救我,我就要遭那王狗的毒手了,与此相比,飘零他乡实在算不得什么折磨,只是连累了曹老板。”转身朝老板行了一礼:“我不会逃,若王狗前来为难曹老板,曹老板尽可将我交给他处置,只是不要暴露了两位小哥的行踪。”
周光璟怔怔地看着她:“莺莺你……”
楚策也是眉头紧皱:“你不要冲动,此番与他算是结下了大仇,你再落到他手上,即便逃过一死,只怕也是生不如死。”
“无妨的,”看着他们慌乱又紧张的模样,莺莺反而微笑起来:“你们都能不顾危险地救我,我又如何能连累你们?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自然应当由我承担。”
周光璟还想说些什么,老板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如今的年轻人侠义之心未死!我心甚慰,我心甚慰。”笑盈盈地拍了拍莺莺的肩膀:“你们都是讲义气的好孩子,我再为难你们,倒显得我像个坏人了。”从怀里摸出个钱袋递给周光璟:“拿着,趁他们还没赶回来,快走吧。”
周光璟不知所措地看着老板:“掌柜的那你怎么办?”老板捋了捋胡子,自傲道:“我老曹虽说退隐江湖多年,可一身本事还在,别说一个小小的县官外甥,就是九门提督的儿子闯上门来,我也不放在眼里,没点能耐,怎么在腥风血雨的武林里混?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见周光璟还愣在原地,不满地“啧”了一声,又将钱袋塞给楚策:“拿好,带着你师兄和这个小姑娘,赶紧逃吧。”
楚策接过了钱袋,定定地看着老板:“前辈保重。”
老板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玄殊收了两个好徒弟。”
楚策愕然:“前辈你认识家师?”
老板却做了个“嘘”的手势,瞟了眼空空如也的大门口:“他们来了,快走。”
楚策思索片刻,拉起周光璟和莺莺就往后院走,那里有处偏门,他们刚走进后院,便听见正门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以及老板爽朗的声音:“敢问官爷有何贵干?”楚策顿了顿,然后打开门,扯着他们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一路狂奔出城,直到莺莺再也跑不动,瘫倒在一旁的草丛里喘着气:“我……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看她怀中还紧紧地抱着那把旧琵琶,周光璟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带着琵琶?”
莺莺低头摸了摸琵琶上那几根断了的弦,轻声道:“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不能丢了它。”周光璟立即沉默了,楚策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实不相瞒,我们其实是道观中的修行之人,可能不方便带着你。”莺莺摇摇头:“没事的,你们不必担心我,我……我其实并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娘走了,但我爹还在的。”周光璟道:“你爹还在?那你为什么不跟着他?”莺莺默了片刻,秀眉紧蹙:“我从小就跟着我娘一起过,我爹似乎来看过我几次,但都被我娘骂走了,我娘走的时候,身边只留了这把琵琶和一张纸,上面写着‘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我虽然不懂,但也大概知道,我娘大概是恨我爹的。我爹得知我娘的死讯后,来找过我,我不愿跟他走,他便说若以后有难,可随时去找他。”说着,一串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看见女孩子哭,楚策立时慌了手脚,赶忙扯了扯周光璟的衣袖,周光璟瞪了他一眼,对莺莺说:“你别哭,不管你父母之间有何恩怨,但听你说来,你爹心中还是记挂你的,这就比那些真正的孤儿好很多了,比如我。”莺莺抬起脸,怔怔地看着周光璟:“你?”他点点头:“是啊,我也是个孤儿,而且是那种无父无母无舅无婶什么亲戚都没有的孤儿,从小是师傅师叔把我养大的,就这样,我也没觉得我哪里惨,因为我有师傅和师叔啊,他们同我原本是毫不相干的陌路人,却能把我视如己出地辛苦教养了十三年,难道不比真正的父母更令人敬佩吗?”他伸手揉了揉莺莺的头:“世间有一个记挂自己的人,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啊。”
莺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笑起来:“谢谢你。”
楚策道:“不必客气。”周光璟立即一眼横过去:“人家那是对我说的谢谢,你客气个什么劲儿啊?”楚策回嘴:“我这不是看你傻住了吗?”“我哪儿傻住了?”“你哪儿不傻?”
莺莺笑着说:“别吵了别吵了,先好好休息吧,待会儿还得继续跑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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