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百里昇吓得嗓音都有些抖了,却不能不接话。
“启年那孩子倒是聪明伶俐,那么小已那样招人喜爱。”季太后笑道,说了些敷衍的无关紧要的附和。
席上众人虽都带笑,却并非出自真心,只有些虚情假意和虚与委蛇,更多的是害怕与小心翼翼。
百里御一圈儿看下来,忽然眼神就变了,却依旧笑意盈盈的:“怎么朕做了皇帝,与诸位反而更生分了?我原以为各位兄长能待朕如初呢,没想到连天都聊不顺畅,那这家宴意义何在啊?”
“陛下,臣……”
“陛下……”
众人吓得血冷,待要解释一二,却发现年轻的皇帝并没有要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他的眼神深沉不见底,转着手中的琉璃杯盏,自顾自道:“听闻朕曾有个七弟,生得也是聪明伶俐,可惜,黎家竟想着谋反,父皇白疼爱了他那么多年了,狼子野心的东西,不要也罢。朕回宫那日亲眼瞧见七弟溺亡,真是凄惨啊,好好一孩子,偏学戏子之法,早该有如此下场。连四书五经也念不全的废物,枉生为人!”
“是……”众人被这番话吓得魂飞魄散,老七百里明煦之死,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黎家联合北郡府叛军谋反当日,老七溺死在御花园的池子里。
如今新帝拿他来做文章,告诫的意思太明显,他们今日能否活着离开已是疑问。
若是老七与新帝并无恩怨,也断不会在老七死后仍点名来骂,伴君如伴虎,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故而,三皇兄……”百里御忽然点了百里昇的名字。
百里昇忙不迭地离席跪下:“臣、臣在。”
俯首贴地,恭敬非常。
百里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眼神扫过百里昇的低微姿态,忽然笑了:“三皇兄莫紧张,朕只盼着你仔细着点儿教导启年学问,教教他做人、读书的道理,莫要沾染不该沾染的东西,若是他不乖,朕可是不依的!”
“是!臣遵旨!臣定当悉心教导启年学问!请陛下放心!”百里昇吓得身子僵硬,愿以为新帝点名,定会有大难临头,却不想落下来的雨点却如此之小。
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令人不舒服,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利剑,不知那剑何时落下。
等三王爷百里昇回了席上,百里御又转头看向季太后,笑问道:“太后娘娘,柔皇妹也有十六岁了吧?这个年纪,太后是否想过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啊?”
谈起妹妹百里柔的终身,暂缓了席上的凝滞气氛。
“是啊,陛下,柔儿已十六岁了,这亲事本宫也没主意,还请陛下做主。”季太后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不过,柔儿的终身大事不重要,倒是陛下十月便要及冠,立后一事更让万民关切。”
没有外戚扶持的太后,徒有虚名罢了,一直只想给女儿谋一个好的归宿,若是能嫁得良配,她也好安心了。
先帝在位时,前年的端阳节倒也提过这桩旧事,若是新帝有心,当然是将百里柔许配给司徒赫。
哪怕司徒赫以有隐疾为由谢绝此事,可以司徒家那样的身份地位,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哪家的千金小姐也配不上,唯有尚皇家公主最合适,而所有的公主里,独百里柔的年纪和相貌最相当。
季太后的心思不敢太过外露,还是先客气了一番,表达了对新帝婚事的关切。
“季太后有心了,如此说来,朕倒是得费一番心思去想想了。”百里御执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又放下,仿佛认真思考了一阵,少年曾经清亮的眼神早已深不见底。
“哦,朕知道柔皇妹该嫁何人才对了!”在季太后的期待和忐忑中,百里御忽然露出天真无辜的笑容来。
却并不着急说,只问一旁的高贤道:“高公公,朕记得父皇的遗诏里说,若是想要光复我大兴,必得联合西秦,西秦为九州霸主,这一点无可厚非,对吗?”
高贤低眉顺眼地应:“是。”
百里御满意地点头道:“如此说来,我大兴并无第二条路可选。北郡府叛臣如此无耻,反贼占据北郡三州自立为王一年有余,若不能平叛收回北郡失地,朕心有不甘哪。故而,季太后,朕打算让柔皇妹和亲西秦……”
“……”季太后瞪大双眼,当场晕死过去。
和亲西秦,远嫁长安,这便是天人永隔了。即便嫁的是西秦大帝,又有什么稀罕?当年婧公主未曾成的婚事,自有人替她成了。
……
九月,北雁南飞,北郡三州最先落雪,万物萧然。
三国呈鼎立之势已久,东兴虽与北晋休战,却仍势如水火。东兴景元帝驾崩,新帝登基后内乱不断,本也是可乘之机,然北晋不肯抛却休养生息之国策,尽量避免挑起事端,借机养精蓄锐。
“东兴的小皇帝还真心狠,景元帝那老狐狸在位时尚有几分风骨,不过是去贺西秦大帝大婚、皇后临盆之喜,为他的儿子铺一铺路。如今小皇帝刚登基,便迫不及待弄了个和亲的把戏,上赶着将公主送与西秦大帝为妃,这般低的姿态,是多想争一口气啊?”大元帅杜皓宇嘲讽地笑道。
探子回报东兴欲结盟西秦谋划后路,北晋君臣便据此商议对策。
龙座上的大晋皇帝沉稳肃然,眉宇间仍是当年模样,却比为质子时更多了几分不怒自威。
“陛下,如今三国都在互相防备,东兴与我大晋势不两立,西秦原本置身事外,可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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