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婧不是一点不怕,只是觉得歉疚,见墨问如此神情更觉愧疚,遂笑道:“没关系,我与大公子既已是夫妻,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这……”远山没想到她会坚持,不由地又看了墨问一眼,墨问波澜不兴的黑眸却难得有了几分神采,轻点了点头。
偏院在相府的东北角,离“有凤来仪”并不远,走过几株高大的银杏树,便看到一弯月洞门,门上题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请君莫问”。
这四个字在口中一咀嚼,百里婧忽然笑了,和墨问一样,她深切地懂得这四个字的意思,然而,就是有些不识抬举的人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揭开他们隐秘的伤疤。
呵,她百里婧不也是那不识抬举的人么?用无法反抗的婚姻硬生生将身边这个男人尘封已久的伤疤揭开,让他痛,让他喊不出声。
与墨问相比,百里婧罪不可恕,比如此刻,他真的需要她假惺惺的怜悯?
百里婧忽然止住脚步,墨问和远山也随即一停,疑惑地看向她。
百里婧强笑道:“我还是不进去了,远山,你照顾好大公子。”
她说走就走,从刚刚跨过三步的偏院退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远山不可思议地问道:“主子,莫非她知道这偏院进不得?如果她有这等眼力,那真不能留她了!”
墨问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受伤的手在身侧收紧,伤口瞬间崩裂,沉黑的眸子闪过浓浓的嘲讽。
【006】如此毒妇
左相府设下的七日流水席总算忙完,四公子墨誉来请百里婧去前厅,商量第九日的回门之礼。
公主下嫁与平民百姓不同,普通女子出嫁三日回门,千金之躯却取“九”这个高不可攀的数,以示身份有别。
墨誉作为左相的第四子,也并非正室所出,可难得左相对他十分喜爱,连父皇母后都常常夸赞他品格绝佳,一表人才。不过,虽然他与百里婧同岁,因为幼时的某些原因她跟他并不相熟,再加上后来她在鹿台山上呆了四年有余,所以,百里婧对墨誉的了解不过止于长辈的赞誉。
“大嫂,在相府中可住的惯?”墨誉边走边问道,翩翩少年眉目干净,嗓音清朗。
百里婧笑了笑,若她答不习惯,难道相府中人会为她另谋住处?左相的二媳妇三媳妇表面对她恭敬有礼,背后却拿她当笑话一般肆意谈论,足见她百里婧的名声已经破败到何等地步。墨誉虽然只字未提,可保不准他心里没有这般想过。真小人和伪君子,谁比谁更高尚?
墨誉又接着问道:“大哥呢?大嫂今日可去探望过他?”
百里婧眼中涌起嘲讽之色,淡淡笑道:“不曾。”
木莲走在百里婧身后,听到这话,偷偷伸出手扯了扯墨誉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墨誉微微偏头瞧了她一眼,剑眉挑高,他的双手本来就背在身后,见状,不动声色地将木莲的手给拍掉了,继续道:“大嫂既然和大哥已是夫妻,为何却对大哥的衣食住行不闻不问?哪怕大嫂贵为公主,我大哥病弱不堪,此举也甚是不妥吧?!”
百里婧彻底被墨誉挑起了火气,她向来骄纵,如果好言相劝倒还好,硬碰硬她绝对不会给人面子,遂停下脚步,睨着墨誉冷笑:“你想说什么?不用遮遮掩掩,尽管说便是。”
木莲急坏了,前两天她才见识了墨誉的倔脾气,若换作从前的婧小白,她也许还能拉的住,现在是半点法子都没了,只能看他们剑拔弩张。
果然,墨誉也冷笑起来:“堂堂大兴国公主,拿一个虚弱的病人当靶子,这种事你怎么做得出?婚姻当以两情相悦为前提,你事事都要争强好胜,一时斗不过便出此下策,于我大哥公平么?天下的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要找他来糟蹋?”
两人正好停在飞鸿池旁的海棠树下,不远处有木匠和石匠在修凉亭内断裂的木栏杆,有些许嘈杂。微风拂过,早春的垂丝海棠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落在百里婧如缎般的黑发上,又飘飘扬扬地落下去,掉在墨誉脚边,安静无声。
木莲左看看右看看,一句话都不敢插。
墨誉字字如刀,正好扎在百里婧的心尖上,百里婧一时哑口无言。
可不是么?婚姻以两情相悦为前提,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墨誉口中所谓的婚姻,她如果能想得那么透彻,想到自己死去碟石心肠还有内疚的一天,她怎么会选择墨问这个病秧子?
木莲以为百里婧会气得跳起来,可没想到,片刻的沉静之后,婧小白的脊背却越挺越直,下巴微微扬起,帝国公主惯常的傲慢逐渐显现,不屑地笑出声来:“墨誉,你应该打听过我的恶性,我本来就输不起,天下那么多男人,我就愿意糟蹋他,你……管、不、着。”
“你……”墨誉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不知廉耻的公主,气得眼眸睁大,右脚不自觉往前迈了一步,有想要大打出手的姿态,然而终究是忍住,他恨恨一甩袖,骂道:“毒妇!”也不再顾礼仪,他兀自抬脚往前走去,将百里婧远远丢在身后。
“喂!你骂什么!”木莲对着他的背影大叫,“把话说清楚啊混蛋!”
墨誉头也不回地走远。
木莲又回头去看百里婧,见她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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