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山雨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悦,视线在柳弈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眼神看起来很是无辜,似乎根本弄不明白昨晚还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柳主任,怎么睡了一觉就又变脸了。
“我带苏芮芮的父母过来。”
他垂下眼,向凶巴巴的盯着自己的柳弈解释道:“他们坚持拒绝司法解剖,要直接把小姑娘的遗体领回去。”
“为什么?”
柳弈问道:“苏芮芮身上那么多明显的淤痕,怎么看都很不正常吧?就算那夫妻俩对小姑娘没多少感情,也不至于就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疑点吧?”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已经和学校联系过了,双方达成了私下和解和赔偿的协议,于是就不打算再追究苏芮芮自杀的这件事了。”
戚山雨回答。
“……”
柳弈一语不发,眉头深锁,右手握拳,修长的指节抵住下颌,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约沉默了一分钟,他忽然伸出手,在戚山雨肩膀上用力地一拍。
“帮我拖住那夫妻俩一小时。”
柳弈两眼紧紧锁住戚警官的视线,表情既严肃,又认真,“就一小时,行吗?”
戚山雨比柳弈高,从他的角度在如此近的距离俯视柳大法医的俊脸,只觉得对方一外修长锐利,双瞳漆黑如点墨,透过纤长的睫毛炯炯地盯着自己,即便情景不太对,依然情不自禁地感到心脏猛地一颤,被狠狠煞到了一下。
“一小时?”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疑惑地问,“你要干什么?”
“你别管,帮我拖一个小时就行。”
柳弈唇角挑起一个微笑,伸手在戚山雨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
这个动作用在成年的同x_ing身上,带着七分轻佻,三分邪气,但柳弈偏偏做得极为自然,连被他拍了脸的戚山雨都没有感受到冒犯,但耳根却不由自主的因为那留在颊上的一点点余温而悄然涨红了。
在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江晓原看来,这不过是关系不错的好友之间的正常互动,但落在满脑子都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的李瑾眼中,简直就跟在他心里戳了根刺一般,扎眼得不行。
不过李瑾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戚山雨对柳弈点了点头,“好,我尽量。”
“去吧。”
柳弈拍了拍戚警官的肩膀,然后转身对江晓原和李瑾吩咐道:“准备解剖室,我们去检查苏芮芮的尸体。”
“等等!”
听到柳弈的话,戚山雨皱起眉,开口叫住柳弈,“她的父母不同意解剖,你可别乱来。”
“我知道。”
柳弈回头,朝戚山雨保证道:“我只做表面尸检,不会动刀子的。”
说玩,他又去催促那两个还愣在原地没有动弹的学生,“还愣着干嘛,快去准备啊!”
江晓原和李瑾对看一眼,连忙转身就要出门。
“哎,你等等。”
柳弈却忽然改变了主意,伸手揪住李瑾的后领,把他这个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学渣实习生给拽了回来,然后往戚山雨的方向一推:“你跟着戚警官,负责给苏芮芮的家属端茶倒水。”
“什、什么?!”
李瑾木着一张脸,呆滞地看向戚山雨,在接触到前任视线的一刻,又跟被电弧打中一样,猛地扭开头,满脸都写着不情不愿。
“你来!”
柳弈完全不知道他这小实习生和戚警官之间那长达两年半的恩怨情仇,也没空去不管对方脑子里转的什么心思。
他一胳膊肘儿拐住李瑾的肩膀,将人往墙角拖了几步,借着自己背影的遮挡,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往实习生手里一塞,凑在他耳边,压低嗓子,用近乎气声的音量,低声吩咐道:“一人半片,机灵点儿,别让他们发现了,知道吗?”
“啊?啊啊?”
李瑾冷不防被柳弈来了个几乎是脸贴脸的亲密接触,整个人都懵圈了。
他只觉得耳廓被对方的吐息吹得又热又痒,浑身都像过了电一般,既酥又麻,几乎没听进柳弈刚才说了些什么,只傻兮兮攒紧手里的小药瓶,一脸茫然地盯着柳弈近在咫尺的俊脸。
——啧,以前看这小子还有几分机灵,现在怎么看着这么傻呢!
柳弈按捺着在李瑾脑袋上扇一巴掌的冲动,再次叮嘱道,“记得,一人半片,别穿帮了!”
然后他贴心地帮李瑾将小药瓶塞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继续圈着小实习生的肩膀,将人拖到戚山雨面前,“行了,你们快去吧。”
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快步朝着解剖室奔去。
戚山雨和李瑾盯着柳弈大步流星的背影,足足沉默了半分钟,直到他消失在走廊转角处,再也看不到了为止,戚山雨才转头看了看他的前男友,以特别公事公办的态度,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咱们走吧。”
说完,他就不再和李瑾多说一句话,抬脚走在前面,径直往苏芮芮家属所在的休息室而去了。
李瑾跟在戚山雨身后,心里怦怦直跳。他悄悄地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柳弈硬塞给他的小药瓶,用手掌遮挡住,飞快地瞅了一眼标签。
只见上面的药名上印着三个蓝色的黑体字——“呋塞米”。
李瑾:“……”
他万万没有想到,柳主任这么个看起来精英又高冷的正人君子,竟然会想到给家属的茶水里面加速尿,好让对方多跑几趟厕所拖延时间的损招!
作者有话要说:速尿是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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