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悠悠往前驶,车厢内的薛三老爷不觉得便有些尴尬。
他已经三年没有这么长久地面对过女儿了,尤其是在这么小的一个车厢里,与女儿迎面而坐,大眼瞪小眼,躲都躲不开。
总不能傻乎乎就这样看着对方吧?
他咳了一声,“琬琬,你最近在读什么书?”
薛琬微微一愣,“读……读书?”
自从重生后,她就没有再读过什么书,说起来也有小半年光景了,整日里想的就是怎么拯救父亲和家族,不然就是殚精竭虑要去搞钱。
哪里有精力和时间去读什么书啊!
不过这番话在父亲面前,可是万万说不得的,否则必定要迎来父亲至少洋洋洒洒五千字的檄文。
她干笑一声,“有的,有的,有在读书的。”
薛三老爷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想到女儿还真的在读书,不觉来了兴致,“哦?读的是什么书?”
谈学问,总比聊家常要好。
否则,聊着聊着难免要聊到她的母亲他的爱妻,唉,想到就伤感啊!
薛琬又是一愣,不由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圆月。
谁料到圆月这丫头却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求助,反而将头埋得极低。
她没办法,只好胡诌了一句,“倒叫父亲笑话了,看的不是什么名著,是一本叫《美食经》的坊间小书。就是教怎么做些简单又好吃的小菜的。”
薛三老爷点点头,“也好。”
他想到了早上吃的那寿桃,可谓是色香味俱全,相当满意了,“若能掌握一门厨艺,也是极好的事。”
薛琬没想到这话题居然这么轻易揭过,不由松了口气。
她凶巴巴地望了圆月一眼,“哼,臭丫头,危难时刻见真情,原来你就是这样的圆月,哼!”
圆月委屈地回望,“小姐,咱也不是那读书的料啊,与其让我胡诌,您还要给我圆谎,不如您自个儿胡诌比较有效。”
她努了努嘴,“瞧,三老爷不就信了你的邪了吗!”
正好说到吃,薛三老爷发觉有些饥饿,便对着外头赶车的人说,“怎么这么慢?稍微加快点速度吧,慢点错过了午膳,可就不好了。”
护国寺的素斋很有名,四乡八里的乡亲们都喜欢吃,所以,每到这种比较好的日子,就有一大堆信徒来此烧香拜佛,然后顺便吃一顿上好的素斋。
甚至也有专程前来只为了吃斋的。
所以,若是去得晚了,午膳都卖完了,那就只能等晚上了。
山上又没有什么吃的,岂不是要饿死他?
薛三老爷义正严辞催了好几回,可赶车的人却还是慢悠悠的。
薛琬便与圆月对视一眼,彼此认定这车夫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圆月用手指在薛琬手心上写道,“车夫好像在等什么人。”
她顿了顿,“原本以为他们是要等回程的时候再动手的,没想到是去程。真是可恶!”
薛琬写道,“稍安勿躁。等会儿你盯着这个车夫,不论他有什么动作都看紧了。”
她想了想,又在圆月手心写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还是先负责我父亲的安全好了。不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我危在旦夕,也要先负责我父亲的安全。”
圆月脸色一变,慌忙摇头。
却被薛琬用更严厉的眼神阻止了,“你要相信我有本事自救脱困。可我父亲,什么都不知道,人又老实,你帮我看好他,这是最好的。”
圆月万般无奈,才委屈地写道,“小姐,你要万事小心!”
薛三老爷完全不知道女儿心中的弦已经紧绷,仍在操心他的午膳。
也当真是奇怪,他从前也不算什么馋嘴人士,只是今早的那些寿桃,居然调动起了他内心的馋虫,让他格外想要饱餐一顿。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马车发出一声巨大的咔嚓声,惊马嘶鸣,差一点将后车厢掀翻,好不容易才稳住了。
车夫哭唧唧地说道,“回禀三老爷和七小姐,马车不小心卡到了一块巨石,将车辕弄坏了,如今马车坏了,不能再往上走了。”
薛三老爷连忙下了车,看了看自己所处的正好是半山腰的位置,要上去,还有不少路,要下去,路更长。
哎呀,没有马车,这可怎么办啊?
靠走路的话,当然肯定能上去,但是午膳肯定是要错过的呀!
薛琬和圆月对视一眼,“看来这就是了。”
她们两个结伴下了马车。
薛琬笑着对薛三老爷说道,“父亲莫急,今日是个好日子,我看沿途有不少上香的人,到时候若是碰到熟悉的,麻烦人家捎我们一程便是了。”
她话音刚落,车夫便有些急了。
车夫连忙说道,“三老爷,刚才我在山脚下看到我一个老乡在租马车,不如这样,我骑马下去租了他的车,再将三老爷带上山去可好?”
他匆匆又说,“快马加鞭下去不需要多久,耽误不了多少时辰的,反倒是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干等,万一后面没有人来了,可怎么办?”
薛琬似笑非笑望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果然是侯夫人御用的车夫,就像是知道了今日马车会坏一样,连备用方案都做好了。真不错!”
车夫大惊失色,心中暗想,“七小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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