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响,房间的灯刚一打开,就见客厅里跳起来一个人----是梨姐。
“梨姐,你怎么睡在客厅?”
“这不……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你们在医院有没有吃饭,回来的时候饿不饿,万一我睡着了,你们回来岂不是热水都没得喝?”
梨姐解释着,然后就朝厨房走去,“我在厨房里温了粥,你们是想喝点什么?我这就去给你弄?”
“对了,他怎么样?醒了吗?有没有好些?”走到厨房门口,梨姐又回过头问到。
“他醒了,会慢慢好的。”秦浅笑了笑,回答梨姐。
“不用忙活了,梨姐。你去休息吧。我们在医院吃了点的,我们自己来就好。”
“我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你先带小初去冲个热水澡,在医院冷着哩!等你们出来,吃两口暖和的再睡,不然胃里不暖和,怎么睡得好。”
说着,梨姐就进了厨房。
虽然已经这么晚了,不过梨姐说得不无道理,特别是秦初还小,医院这个地方待久了也不好。
还是小心的好。
给秦初冲了热水澡后,梨姐让他喝了点粥,又给他找了点冲剂,让他喝了预防。
还强烈坚持要求秦浅和秦觉也各自喝了一杯,然后才放心地回屋去睡的。
明显,跟翟钧霖相处了一会儿后,小家伙的心态好了许多。
上床之后,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回到房间,夜深人静,秦浅坐在床头,屋内的顶灯关了,开着一盏台灯。
那微弱的浅色灯光,笼罩着她有些单薄的身影。
她将从入秋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
秦浅其实自己知道,她一直都是一个懦弱的人,不敢回首,害怕回头。
所以过去了的事情,她都从来不会认真地去回忆。
也许因为她的过去,有着太多太多她不想去忆起的画面与事件。
宋繁城,是唯一一个例外。
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哪怕过了九年,她也不曾忘记那短短的十七天。
她记得地震之后的那漫长无望的时间里,眼前是黑,空气中全是尘,一点点地消磨着希望与意志。
她记得头顶的石板被移开,探进来的第一缕光亮,萦绕在那只手旁,透过光亮,能够看到男人那双坚毅的深眸。
她记得那双手握着她的手,紧绷而起的力量,仿佛能够撑起整个世界。
她记得那个黯淡无光的夜晚里,他劝说自己的每一句话。
她记得和他走在那一片废墟上,每救起一个人时露出的丝丝喜悦的神情。
曾经的秦浅,在无数的夜晚里,即便发生了很多年,可每一次想起,都历历在目,好像还是昨天。
她记得他,记得与他的点点滴滴,甚至超过了曾经她十八年里在她脑海里留下的痕迹。
也许是那十八年里的太多事情,让她不想去回忆,所以她选择将那些事遗忘埋葬藏在心里,不想去触碰分毫。
也许是她被救起的那一天给她的冲击,成为了一座城墙,将那些痛苦全部都挡在身后。
所以每一次她的回忆,都到地震的那十七天时到此为止。
她不知道。
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甚至都茫然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已经记不太清晰当年宋繁城在那些夜晚告诉她的那些话,已经不能一句不落地记得。
她还记得那黑暗中的光,光亮中的深眸,却已经记不清宋繁城救下那些人时脸色露出的神情。
但是她能够意识到,这样的变化,代表,意味着的是什么……
她放下宋繁城了。
当她的记忆开始模糊的时候,宋繁城就再也不是她心中的信仰与神祇。
尽管她也不知道那是从什么时候起。
曾经的这九年,他像是一剂良药吊着她奄奄一息的性命,让她能够在那些黑暗中的绝望里,得以喘息。
与他的再次重逢,那个时候的她,满心满怀的全部都是他。
像是一颗在心里发芽,茁壮成长了九年,终于在这一天,上天让他们重逢,从此阳光穿过树叶的罅隙,全是星星点点点的光亮。
她以为,相隔九年,她又再一次看到了希望。
却不料,她重逢他的时候是在一个秋季。
是个树叶凋零的季节。
从她不再对宋繁城毫无保留地信任开始,再到后来在秦初问题上她对他的感激与退让,以及这一次要拿回项链的理解……
就如同那天在湖水里,在湖面下的光影中,渐行渐远。
她也终于发现,她和宋繁城不能成为一样的人。
他的身后是部队,是国家;他身上肩负着责任与使命,在所有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只能优先选择国家;在不能选择的情况下,是国家。
而她,只想守住她在乎的人和事,即便与国家,与全世界为敌,她也在所不惜。
她做不到宋繁城那样,宋繁城也做不到她这样。
没有对错,却只能错过……
深夜难眠,她起床去厨房倒了一杯厅的时候感受到凉风过身。
打了个颤抖,她寻着方向望过去,不知道是谁没有关客厅阳台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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