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澜清将办公桌上堆着的文件往前一推,仰靠在皮椅上,眼睑合着,眼睛下有淡淡的青灰,连下巴上都冒着点点胡渣。
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墨澜清愣神了好久,才直起身子去接通电话。
兵荒马乱忙了一天,没来得及喝口水,嗓子都干哑了。
“喂?”
“墨经理,建设局那边还是不肯松口。我们几个在饭局上差点喝趴到桌底下,他们还是嘴里滑溜得很,一直在推脱说,最近上头风声紧,在合规范围内他们会加紧办,但流程就是这么冗长,没有办法,只能尽量。”
墨澜清眼里黑沉沉的,捏起一根香烟在指尖反复碾磨:“礼呢?有没有送出去?是不是没有送到心坎上?”
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很丧气:“墨经理,该打听的我们都打听了,就差没把人家的内裤颜色打探得一清二楚。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这次审批就是这么困难。饭局后,我送了一个领导回去。路上那个领导有些喝醉了,说城西这块地皮叫我们不要着急,或许有些变动。”
墨澜清拧起了眉:“怎么好好的又出现变动了?”
“对啊。那个领导没有再说了,看起来他对内情也不太清楚的模样……”墨澜清的下属似是走到了什么僻静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墨经理,我之前有个哥们在其他公司做事,刚才碰上了,跟我提起了一件事,我不知道会不会是……”
墨澜清提起精神:“什么事?”
“我那个哥们说,斯蒂安,就是我们闵城前两年才有些名气的那家外企,这两天项目部都在通宵达旦,办公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加班加点。他今天去谈业务时,斯蒂安说最近要争取一个大项目,腾不出人手去接他的小生意了。
我那个哥们就有些好奇,走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偷偷瞧见他们办公桌上有一张城西那块地的平面图。”
这个消息令墨澜清浑身一震,立即从皮椅上站了起来,严肃道:“他没有看错?确定是城西那块地?”
“确定!城西那块地的地块形状比较特别,他之前有印象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墨经理,你说斯蒂安会不会是看到了城西那块地的商业前景,想跟我们争了吧?所以建设局那边才对我们迟迟不松口,就是因为斯蒂安也在暗中联系着他们?
那现在,建设局是在观望着我们两家哪家更……我们都已经为这个项目做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半路被斯蒂安截了胡,我们已经投入的工作都白费了!特别是上周已经同好几个大的建材厂商下了不可撤销的订单了,现在如果……”
墨澜清被这个消息确实惊住了。
他不明白,在闵城,现在哪里有人不知道城西那块地是他墨澜清在忙上忙下,不愿意与墨氏起利益冲突的,都自觉往后退了。这哪里冒出来的斯蒂安,怎么还有胆子半路跑出来截胡?
斯蒂安?
洋里洋气的名字,外企?
墨澜清有些着急起来。如果说斯蒂安在暗中跟建设局联络,那建设局之前还乐呵呵合作的态度,现在忽然变得含糊不清,那就可以解释了。
墨澜清挂掉了电话,紧紧盯着已经暗下来的电脑屏幕。黑色的屏幕上倒映出墨澜清疲态不堪,又心有不甘的脸。
“叩叩叩----”
在墨澜清心烦意乱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墨澜清把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有些不悦地喊了一声:“什么事?进来!”
“……怎么是你?”墨澜清略微诧异。
挺着大肚子的田婉婉提着三层保温盒进来,笑意恬静:“澜请,你工作到这么晚还没回家,宝宝很想爸爸,我就带宝宝来看看爸爸咯。”
墨澜清皱着的眉头微松,随后又再次皱紧,语气有些责备:“婉婉,你这不是胡闹吗?你都快到预产期了,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还出来到处跑,万一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田婉婉愣了愣,茫然地微张着嘴,顿住了脚步,委屈地瞧着墨澜清,眼底已经泛起了一层水光。
墨澜清话才脱口而出,就感到不妥,抬起手掌揉了揉自己的眉目,沙哑的嗓音有些愧疚:“婉婉,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不对。不过我只是担心你,和宝宝。现在你们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我最近工作太忙,没能抽时间陪伴你们已经很抱歉了,如果你和宝宝再因为我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去面对你们?”
墨澜清边说着,边接过田婉婉手里的保温盒,扶着她去沙发上坐下。
“谢谢你,辛苦了。”
田婉婉恢复了恬静的笑容:“不幸苦,我只是心疼你。”
墨澜清望着田婉婉脸上的笑容幅度,总是不由自主联想起唐心语,那个自己内心对她存着歉意的女孩。
田婉婉把筷子塞到墨澜清手里:“吃啊澜请,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墨澜清恍然回神:“啊,我吃。”
田婉婉低眉顺眼,看着茶几上色泽鲜亮的菜色,体贴地夹了几筷子菜到墨澜清的碗里,不动声色地问道:“澜请,听说小叔和小婶婶最近在忙着筹办婚礼,你说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件新婚礼物送给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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