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阿钧这孩子去当兵也好。不然老拘着他,也太不像老刘家的做派了。”陈氏看得很开,“再说赵官家那么厉害,这回带那么多兵去打个鞑子,怎么看都是赢面大。指不定阿钧也能混个官当当。”
凌阳城里像阿钧四郎这样的少年很多,都想着再不上赶着,说不定就天下太平了,又没有家事学问,更加没有出头之日了。多打一的赢面,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去捡功劳的。所以陈氏很乐观,完全没有当年送刘钊入行伍的踌躇。
陈氏就这么想的,她甚至觉得,像这种抢战功抢好处的事,肯定是官家心腹爱将的亲信才能上战场。阿钧这样的新兵,说不定还轮不上上阵,就解散拿了安家银子回来了。
倒是刘贞----
陈氏很不高兴:“就算是阿钧跑了,你也不能跟着跑啊。那么多人等着咱家的正宗素鸭……”
刘贞急切打断陈氏:“妈妈,咱家可认识什么人在赵官家手下当差的?”
陈氏白了刘贞一眼:“你是想找人把阿钧带回来?进了军营哪有能出来的?我这些天听了不少,那赵官家是真厉害。灭了多少国杀了多少人,没有敌手的。真真是真命天子!”陈氏说起赵官家来表情简直跟刘钧一模一样。
刘贞在素鸭摊子上忙活,自然也听了不少街上流传开来的国家大事。天下趋平,人心所向。哪怕是再好战的北地刁民,也不得不承认,这赵氏果然煌煌天子之像。
陈氏越说越起劲:“阿钧就这么跑了,妈妈也生他气。但是这左邻右舍差不多像他一般大的孩子都跟着赵官家了,不乏像咱家一般情况的。等他回来,你再好好骂他一顿就是。”
刘贞急道:“妈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咱家就剩阿钧一个男丁,他可要为你养老的。”
陈氏摆摆手:“那怎么办?他跑进军营,谁能把他拽出来?好了,我听说他是跟王四郎一块去的,多少是个照应。这回打仗,他这新兵,顶多当民夫用,拉拉辎重打扫战场,连摇旗呐喊还嫌他嗓门不够大。你放心吧。”
对于陈氏的想法,刘贞只能说:“妈妈,那个天下无敌的赵官家已经死了!你忘了吗?前些天咱家摊子开业,都为了他的丧期不能爆竹子。阿钧不能当兵!”
陈氏先是一愣,再又道:“打仗靠的是将,你妈妈我懂。哪有官家自己上阵的。换了官家,将军还是将军。”这年头,官家经常换,有兵的将军到哪都是将军。陈氏毕竟不是深宅大院的妇人,常年躲兵灾,自是有些常识。
陈氏见刘贞还要再强人所难,便有些生气:“既然你弟弟入了军营,你就不能盼他好好的,打胜仗带赏赐回来?非要说认识什么赵官家的人,我只认识一个----小吕贼!”
刘贞气苦,却又不能对陈氏说什么,只得一跺脚:“妈妈何必总拿刀子往女儿心窝子戳?女儿又何曾不是疼阿钧?!”
第二天还在苦苦思索,如何找刘钧的刘贞在素鸭摊子上也有些心不在焉。
左近的漂亮姑娘李三娘也在备嫁,她定亲的那个小郎,此次也跟刘钧一样当了赵官家的兵。只等着打完鞑子,那小郎带着赏赐回来完婚。
李三娘带着她绣的枕巾来找同样备嫁的刘贞,偷师李舅母的花样,“贞娘,他们说打下长城后,咱凌阳到长城的那么大块地都要拿出来给将士们分呢。贞娘,你说像阿钧他们这样的能分到几亩地?啊呀,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我婆家儿子多,饥荒年总是不够吃,要是能分到地我们就搬过去,那可多好……”
刘贞心事重重地听李三娘叽叽喳喳地说,更加烦了。
倒是陈氏手下干活麻利,也喜欢李三娘这样漂亮的小娘增人气添热闹。
买素鸭的大多是附近的坊间百姓,家里儿郎往常就是随匪随军的多,这下更是投靠了赵官家,只等拿赏赐了。听到议论分地,大伙的热情更是高涨起来。
有人还说,最好直接把鞑子全杀了,把鞑子的地也分了,这么多人呢。甚至还有素鸭也不买了,直接转头去投军的。
在这热闹欢乐的氛围中,刘贞自是不会自讨没趣。就这样还被一个老婆子调侃:“小娘苦巴着脸干甚呢?我老婆子一辈子没过过太平日子,你们这些小的倒是命好。”
街面上处处都是当兵分地抢鞑子女人的议论,人人喜气洋洋,仿佛比过年还热闹万分。甚至连带着卖东西的也多卖了好些。人人都觉得打了胜仗日子自然好过,再加上以后不打仗了,可以稍微奢侈些过日子了。
真正把凌阳城的热闹推向顶的是,半个月后,赵官家的大军来凌阳城了。
有好事之人,早早就登上城内高处,眺眼一望,竟是只看到赤红色一片都是旌旗,乌泱泱的军队从天地之际走过来,几乎看不到首尾。浑天地之间只有如天雷般动静的脚步声和随这些脚步升起的烟尘。
这是----多少人啊!凌阳城的百姓也算是很有战斗经验的了,但是集他们一辈子见过的人都没有这一天见得多。
☆、箪食壶浆
城内的官道早早就垫上了黄土,两边也有百姓自发焚香点烛,墙头都爬上了人,只为一睹赵官家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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