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贞话音一落,一旁有个汉子许是被刘家人的声音吵醒,他嗤笑道:“哈哈哈,可笑死俺了。从来听说黄河都是淹南岸的,雨再下大,都没听说两边一块淹的。”
这汉子嗓门大,身材粗壮,他一说,其他被吵醒的人都纷纷嘲笑出声,看刘家人好似看蠢货。弄得刘贞好不尴尬。
这下,陈氏他们也不想听刘贞的了。
刘贞寻不到支持者,便去找赵休。赵家挖黄河以便自家逃跑,这样的做法很有赵休的风格,况且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一直以来见识过人,刘贞决定找赵休谈谈,再联合他一起劝说其他人。
转眼一看,只见那赵休还睡得像个死猪,一点动静没有。
刘贞蹲下来,摇摇他,没动静。再摇。
赵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阿姊?”
“三郎,我找你有事说。”
赵休又复闭上眼睛:“嗯。”
刘贞见他这个懒样子,想来一定是刚才躲在一旁看她发窘,以为她又要说傻话。这么一想,刘贞使劲摇了摇他:“我们到一旁说。”
赵休再次微睁开眼睛:“阿姊,我想睡觉。”语音黏腻,好似猫叫。
刘贞见过的男子要么是如大哥、吕湛这般的坚毅刚强的,要么似刘钧这般耐摔打的皮小子。却从没见过会对同辈女子撒娇的。这个感觉很是新鲜又令人心软和了不少。
刘贞便换摇晃为轻拍:“三郎,先别睡。你白天也没少睡对吧,这时候睡差不多该醒了。我真有事找你。”
赵休却是一眼不发,闭着眼睛,睡着了,甚至还把头歪到了刘贞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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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贞想着事急从权,一旦黄河发水,就再无挽回余地,便像对刘钧似的去揪赵休的耳朵。
刚一拽,还未发力,却触手一片滚热!
“三郎?三郎?”刘贞心里一慌,一摸他的额头,也是滚烫!
糟糕,这个节骨眼上,怎地发了病!
撕了块袖子沾了凉水搭在他头上,又把自己铺盖给赵休盖了,刘贞不敢声张,这屋里的人对待自家病人都不闻不问,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必定对赵休更加恶劣。
刘贞溜过去再次摇醒陈氏:“妈妈,咱还有生姜么?”女人出远门,别的可以不带,生姜必备,只不过这一路丢失的行李太多,也不知道还剩不剩。
陈氏眼一睁,有些起床气:“大半夜拿生姜作甚?你肚子疼?”
刘贞无语道:“不是我,是三郎。他有些受寒。”
陈氏随便扯了个包袱,“自己找。”说罢又睡了。
外面下着雨,打湿了一切能烧火的东西。屋子里的家具早没了,房梁什么要不是还要顶雨,指不定也要被难民给拆了。
刘贞寻摸了一番找到些之前补房顶用盛的枯草,用袖子抹干,终于生了小小一团火来,小心煨了碗姜水。
匆匆端给赵休,弄醒他。
赵休却不肯喝,他捉着刘贞的袖子:“阿姊,我,我害怕。”
刘贞奇怪道:“你怕什么啊?白天那个死去的妇人?咱们这两天也没少见死伤的。可是那女子的丈夫令你感到寒心了?”
赵休摇摇头:“我做梦,梦到了爹爹和符小娘子。”
刘贞更奇怪了:“既是你所亲所爱,为何害怕?”
赵休的手抓紧了刘贞的,眼泪涌了出来:“是我所亲所爱,梦见本是常事。可是,我方才恍惚间,却看到他们俩竟是一同都来了,这是死兆。我的病一定好不了了。”
刘贞喝道:“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快喝了姜水,发了汗就会好的。我们还得快些离开这里。”一手把姜水怼到了赵休的嘴巴。
赵休还是不肯喝,被刘贞一掰下巴,给硬灌了进去。
呛得赵休苍白的脸微微有了血色。可是精神还是不好,偏他激动得话还多:“阿姊,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儿。没人知道我,没人知道的死了……”
刘贞奇怪:“不过是受了点寒,你个大男人,怎么都能挺过去。”
赵休苦着脸,眼泪涌得更多了:“不是受寒。不是。我自来了这里,就病了,喝热水没用,不吃饭也好不了。阿姊,我不能死在这,那么多人为我死了,我不能死在这……”
刘贞这才记起,这几日赵休一直没怎么吃饭,大家都以为他是心情不好。却没想到他是因为病了。
对这样哭的厉害的赵休,刘贞只能哄:“你不会死在这的。说不定姜水就管用呢?或许你是水土不服呢?”
赵休摇头哭道:“若是早知会如此死去,我一定会和观音娘一起死了……”哭了一会又道:“不要,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病了,哪怕死了也受雨淋风冻之苦……”
见赵休说话颠三倒四的,刘贞心里更急了。
赵氏挖黄河的事情,迫在眉睫,指不定现在已经开始挖了。他们所在的镇子虽然离岸边有些距离,但是料来也不会太远。若是黄河泄了口子,能彻底把鞑子兵拖下来,那必定黄河北地一大片糜烂不堪。
想了想,刘贞道:“妈妈,三郎病了,病得很重!”
陈氏一个惊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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